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男人之间的感情,在战争中,升温的极快。加上日常的相处,虽然性格并不相似,但在魏延心中,邢道荣是可以生死相托的。
继续行进,魏延的心跳有些加速,邢道荣离他预判的位置越来越近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认的,长安之前,必有伏兵。
原因很简单,最后一次作战会议之后,叶信单独留下了他。
“文长,此次让你为先锋,极有可能会身陷重围,九死一生。”叶信的语气有些凝重,话音落下,帐中的烛火有些闪烁。
魏延没有回答,表情依旧坚定,只是眼神中有着询问之意。
长公子身为主将,不会虚言。身陷重围,九死一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尤其是经历凉州之战,见过同袍如何作战之后。
但为胜局,不惜一切,任何人在关键的位置,都可能作为弃子。而军中诸将,不但不会趋避,更会将之当做一种光荣。
甚至魏郡之战,将军亲自出现在了敌军骑军最为密集的地方,将之彻底击溃,又为这句话,加上了分量极重的注脚。
从眼神中,叶信可以读懂魏延的心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锦囊黑色,上绣玄武图案,绣工精美之极。
魏延眼神微微收缩,伸手接过锦囊,到了军司马这个级别,他也大概清楚,手中黑色的锦囊,代表着军中很高的机密。
“攻击蜀中,步卒危险,西凉铁骑不善攻城,必有主力留在西都。如今廖化将军攻击函谷,李儒对我军水路一线必有埋伏。”
“叶信将军所部,当将计就计,引出李文优安排之伏兵。凉州骑马超将军会率军前来,为叶将军后应,同时应敌。”
“作战之细,当由二位将军随机应变,唯有一点,初七夜间,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拉空临潼至子午口一线,备徐晃将军进击。”
绢帛上的笔力雄劲,气势磅礴,一看便是出自恶来典韦亲笔。
典型的定边军风格,上对下,只要交代此行要旨所在,其余的,则交给麾下将领去发挥。毕竟战局百变,难以尽算。
看罢,慎重的将锦囊重新收好,双手递了回去,魏延深吸一口气方道:“将军放心,延既受任,早有决心,定会取得首胜。”
初七夜间,拉空临潼至子午口一线。此乃典韦军令的点睛之笔,对了,还要加上不惜代价四字。叶信给他看,是一种信任。
此时的魏延并不了解将军和军师为何要如此安排,在他的认知中,子午口一线是荒山野岭,且偏离主战场,并无价值。
但他不需要懂,典韦陈宫如此,必有深意。否则司隶主力,徐晃将军的飞熊军不会出现在哪里,那就不用多想,做好眼前。
叶信微微摇头,又道:“文长,我军不必一味求胜,形势需要,败亦无妨,但将军军令,定要做到,其中轻重,文长还需把握。”
见魏延稍有疑惑,叶信压压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修长的食指在案几上点了三下,叶信续道:“冀州、兖州、汝南、司隶、西都,蜀中,此一战,父帅和军师,下的是一盘大棋。”
“冀州之处,有父帅军师亲自坐镇,相比其他,变化已然不大。而观宛城高顺将军的调动安排,文长可看出,战局重点何在?”
魏延的眼光,随着叶信的手指在案几上移动,沉心静气聆听。听到高顺之名,他的双眉微微一扬,面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叶信正坐,并不催促,右手两指在案几上很有节奏的敲动着。
半晌之后,魏延的眼中闪过亮光,身躯前倾道:“汝南战局,我军大优,以高顺将军的用兵,绝不会错失良机……”
“陷阵如此,更有飞虎来援,此战之要,就在西都。”说到最后,魏延的眼光越发坚定,言罢,抬头瞬也不瞬的看向长公子。
想通战局之要后,他的心情越发兴奋了,换做定边军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如此。大局之重,放在自己身上,岂能不是一种荣光?
叶信微笑颔首:“信看的也未必准,但与文长相似,此战之要,就在西都,剪除董卓之后,大汉西陲,便可连成一线。”
“但典韦将军和军师一定看的准,军令如此,徐晃将军身负的重任,比谁都重。我军如何不重要,确保飞熊,才是胜负手!”
魏延闻言起身,躬身为礼:“长公子今夜之言,延尽皆记在心中,不会有片刻或忘,此战担先锋之任,只会更为谨慎。”
叶信颔首,又让魏延坐下,方道:“身陷重围,九死一生,与我军而言,寻常事耳,若非文长,信会亲身前往。”
“长公子……”三个字出口,魏延忽然顿住了,原本想说公子乃主将,怎能轻身犯险?但想起魏郡,却又……
可能敌军也想不到,以叶欢今日的身份地位,居然会身居极险之地,发动攻击。就算有可能想到,也不会太过对此进行防御。www..cc
结果呢?战局再度证明,叶欢亲自上阵统军的战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具威力。父如此,子又何尝不是?公子之言,定是真心。
见魏延如此,叶信摆摆手:“若是董逆一战可擒,则天下将定,西凉铁骑这般强敌,怕再难寻,危机所在,亦是战机所在。”
“所以接下来,信要与文长,再将战局细节,尽心梳理。此战再有孟起兄长率军相助,我军务求必胜。”
“诺!”魏延重重颔首。
当夜,帅帐之中的灯火亮到了三更方才熄灭,魏延回营饱饱的睡了一觉,方才在黄昏出发。
思绪重新回到眼前,魏延的鼻头翕动又加快了频率,下一刻,身边的士卒亦是面色一凝,因为前方,隐隐传来了震动之声。
他们不由看向魏延,眼光中有敬佩之色。从那震动声可以判断,敌军至少在五千骑,且其方位,与司马所言,绝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