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大型的三桅帆船缓缓地下沉,暂时安稳的小小角落里,火光映照的人脸上一片酡红。
“……突然对我说这个干什么?一点也不像……知道就好……”
看着汉库克的笑容,回过神来的纽婆婆把头扭到一边,神情反而有些扭捏起来。
“出什么事了……太奇怪了……”
嘟嘟囔囔地走到一边去解缆绳……
——不远处,斜对着的方向,三艘木质小舟紧贴船舷,倒扣着排成一排,被钉在船舷内侧的铁质挂钩和缆绳固定的结结实实。
虽然暂时还没受到火势波及,但船底已经被烟气熏黑。
“……”
一旁,对自己突如其来的高昂情感,以及随之而来的脱口而出的真挚话语,汉库克自己好像也有些不适应。
——稍稍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了纽婆婆后,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热的脸颊,掩饰着抬起右手,并拢五指,随意地往前一挥。
唰——
一道狭长的真空斩击分开火海,横掠而过。
掠出十几步后斜斜没入甲板,所过之处劲风压灭火焰,露出一片焦黑。
咔嚓——嘭咚!
一道横贯船身的裂痕突然浮现,断裂的甲板掉落进下方黑洞洞的舱室,暂时隔绝了火势的蔓延。
这时纽婆婆已经解开了缆绳,把一艘小舟放到甲板上,舟舱里放好了绳网和船桨。
“走吧,汉库克,用不了多久,这艘船就要沉了。”
说着,纽婆婆又打量了一圈,“这里不会有人了。”
“……”
气氛有些沉默,纽婆婆还想再说什么,看着汉库克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却住了口。
‘噼噼啪啪’的声音越发刺耳。
“呼——”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再等一等。”
汉库克走了过去,把右手伸到船底,轻松地把小舟托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也许是两个人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她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总算没有白来一趟,我完成任务了。”
‘扑通’一声,小舟落入海中,剧烈起伏几下后,渐渐平稳下来。
“你是说鱼人……”
纽婆婆明白了什么,顺着汉库克的视线,扭身探头望向海面。
“他在干什么?”
“嗯……”
迟疑地声音。
微微皱起眉头,汉库克看起来也有些不解,“我也不太明白……”
……
哗啦!
帆船附近,略显暗沉的海面炸开一朵微微泛红的浪花。
提着昏迷的男孩,费舍尔·泰格从海中一跃而起,‘咚’的一声跳到了甲板上。
弯下腰来。
费舍尔·泰格把男孩仰躺着放在甲板上。
手掌按住鼓鼓胀胀的肚子,微一用力。
“噗呕——!”
混着血丝的浑浊海水从嘴里涌了出来,顺着脖子流淌到甲板上,
“呕——咳咳——呕呕——咳——”
地上的男孩向一侧翻过身子,猛地弓起腰背,用力的呕吐起来。
佝偻着身子,仿佛连内脏都要吐出来的咳嗽声中,暗红色的海水顺着甲板肆意流淌……
片刻之后,甚至泛起了丝丝墨绿。
“哈啊……哈啊……我……哈啊……”
趴在地上,吐的气喘吁吁的男孩,精疲力竭的勉强抬起头来。
“……”
缓缓延伸的视线中,首先是一双宽大的鱼人脚掌出现在眼前。
“……!”
他动作微微一滞,小心地转动脖子,一双小巧的棕色翻毛靴子划过眼角——
“……!!!”
全身肌肉猛然绷紧,罗布·路奇立刻想要一跃而起。
下一瞬间。
一只手掌切在他的后颈上。
“……!”
连错愕的情绪都来不及生出,他的眼前顿时一黑。
红色连蹼的手掌握住他的后颈,重新把男孩提在手中,费舍尔·泰格直起身来。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咧开厚厚的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齿,费舍尔·泰格露出了一个有些吓人的笑容。
“这是第二次了吧!真是好重的恩情啊……不能好好报答的话,就没有办法堂堂正正的生存下去了!!”
……
另一边。
一开始就陷入白热化的交锋中。
从天空到海洋,毫无限制的战场将战斗推向。
轰轰轰轰轰……!!!
超高速移动的身影,在空中留下清晰详实的轨迹。
蹦蹦蹦蹦蹦……!!!
海天之间,破破烂烂的【蛛网】中,丝线绷断的声音连成一片。
快要和空气摩擦出火光的身影从空中划过,粉色羽毛四处飘扬。
“唔噗……!!”
红色墨镜崩下一块碎片,多弗朗明哥额角迸裂,鲜血蜿蜒流淌,嘴里的铁锈味带着腥甜,血的气息弥漫。
跨空追击的斯图西陡然停下脚步。
不是想要罢手言和,而是有人挡在了身前。
——【暴君】双手在胸前合握,刺目的光芒从指缝间透露出来。
——以漫长的准备时间为代价,近乎无限的将庞大的大气压缩。
在已经意识到不妙的情况下。
以一己之力缠住一个同级甚至稍胜一筹的强者,完全无法脱身,多弗朗明哥自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说什么可爱、可爱、可爱……”
现在,收获的时候终于到了。
“怎么样?老太婆!还可爱吗?”
“呋呋呋呋呋呋……!!”
天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多弗朗明哥的大笑声回荡。
“是不是——”
“可爱到了极点啊!!!”
量变引发质变。
压缩的大气释放出来,以前所未有的烈度激荡摩擦。
熊掌状的巨大光球在海面上出现,膨胀吞没了一切……
“熊之冲击!!!”
……
茫茫大海,一叶小舟。
晨光微熹,海面上薄纱也似的雾气中。
葱葱郁郁的朦胧轮廓,已经遥遥在望。
“啊!”松开船桨,费舍尔·泰格拍了拍脑袋,“差点就忘了!”
五六个向内收缩的细小窟窿,散落在线条分明的腹部上,一根粗壮的手指毫不犹豫的伸进去,胡乱地搅动着。
当啷!
一颗撞击变形的铅弹被掏了出来,掉到费舍尔·泰格的身边。
“……!”
他的一侧,坐在小舟沿边的木板上,纽婆婆看得眼皮乱跳。
“太乱来了!”
倚靠着船尾,身高超过五米的费舍尔·泰格屈着双腿,仍然占据了整艘小舟大半的空间。
靠近船头,两排横置的木板上,汉库克面朝船尾,身体坐在后一排,双脚搭在前一排。
两人中间,还有罗布·路奇昏迷不醒,正蜷缩着躺在舟舱中。
“……”
汉库克无聊的拿过船桨,在手中甩动。
手腕转动的第三圈过后,变得漆黑的船桨拍在左侧的海面上。
轰——!!
在炸起的大浪中,小舟横着向右飞了出去,擦着海面落下又弹起,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水漂儿。
pia~pia~ pia~ pia~ pia……
“一、二、三、四、五……”
汉库克一下一下点着头,最后确认一共起起落落了十七次。
“勉勉强强吧……”
“汉库克!”
一时不察的纽婆婆东倒西歪,差点后仰着掉了出去。
“哈哈哈哈~”
一旁费舍尔·泰格的笑声爽朗。
“抱歉。”
学着埃尔文耸了耸肩膀,汉库克把船桨放回了原位,将注意力转移到脚边的男孩身上。
一旁的罗布·路奇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头下脚上,双脚勾着舟舷,脖子歪着撑在地上。
刚才他也飞了起来,起码高过了她的头顶,肉眼可见,脑门上都多了一个鼓起的大包。
但现在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汉库克微微侧了侧耳朵——心跳平缓,呼吸均匀。
“喂!”
汉库克拨了拨他。
“你醒了吧?”
“……”
罗布·路奇一动不动。
汉库克眨了眨眼。
“你叫什么名字?”
“……”
“你放心。”
扑扇着长长的睫毛,想了想后,汉库克补充道。
“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不会无缘无故就杀了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