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单老太哀嚎,两名衙役官差直接将人一起拖走。
因为力气太大的缘故,拖着单老太离开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赫然就是被拖拽出来的痕迹。
“让开,都让开,”拖人的两名衙役官差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面对周围围无故凑过来的村民,狠狠地横了两眼,“尔等若敢阻拦,同罪当抓,”说完,头也不回的将人拖进紧闭的庭院。
嘭———
院门再一次被关上,隔绝了村民们视线的同时,也彻底将门里和门外的两个世界分开。
村民们站在门外,盯着原本应该是两名衙役官差所在的位置,神色不安,踌躇不前。
显然,刚刚单老太的遭遇还是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大的阴影,让他们再一次明白,民不能与官斗,不然,下场就要和单老太一样惨。
村民遂也不敢随意乱动。
……………
李氏紧抿着唇,拖着厚重的步子回到赵善行身边。
李氏低垂着头,隐藏在头发下的目光视线若隐若现,也不知想些什么。
赵善行思及此,沉吟片刻,还是先讲赵善河和赵善川叫回身边。
两人磨磨蹭蹭的回来后,开始对着赵善行挤眉弄眼,目光视线则时不时的略过他们跟前的李氏。
赵善行……
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伸手简单的比划了两下,示意赵善川和赵善河两人安静之后,赵善行伸手,轻拍了拍李氏的肩膀。
“娘,娘”
“嗯?”
李氏条件反射,目光冷厉的看向刚刚叫她的人,待看清这人是谁之后,方才吐了口气,视线跟着柔和下来,“是小四啊,有事?”
说着话,李氏眯了眯眼睛,转头目光阴冷的看了眼前方那扇没有丝毫打开迹象的院门。
赵善行轻摇了摇头,扶着李氏去墙角坐下,“娘,这里人多,你快歇歇,”
“爹也要出来了,咱们在外面等着也方便。”
李氏哑然,低头看着自己手臂旁边的手,也没反驳。
往前走了两步,顺着赵善行的力道直接坐下。
赵善川和赵善河也跟了过来。
没歇多久。
“娘,娘,娘……”
四人身侧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喊叫声。
女人的叫声太过凄厉悲惨,让人听了纷纷忍不住心升一愣。
李氏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声音听的熟悉,忙推开挡在眼前的儿子,抬头张望是谁。
结果又是人群。
无奈,从坐的地方起来,李氏
抬腿,穿过眼前还愣愣的人群,直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盘。
费力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群,李氏刚露出脑袋,就看到人群最里面的地面上,正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妇人一身深褐色衣衫,此时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
周围村民指指点点,就是无人上前。
李氏见到这样的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
伸手扒开身旁碍事的村民,李氏撸了撸衣袖,便要过去帮忙。
结果被人拦下。
扭头,李氏见是平日和她关系不错的嫂子,
“小二媳妇,快别过去,没由来的惹得一身腥。”说着,还要拽着李氏往后退。
“嫂子,快松开,都是邻里,总不能不管。”
李氏偏要去瞧,她一边挣脱这人的拉扯,余光还不忘观察跪在地上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衣衫虽破,又露出衣衫内的里衣,可妇人却仍不管不顾的哭诉,叙道关键之处,直接大喊了一声,将围过来的村民吓得后退不说,同时也露出她那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李氏见状一愣,也不再和身旁这位嫂子细说,忙甩开衣袖凑了上去。
赵善行三人晚了一步,刚扒开人群赶了上来,就看到他们娘李氏已经不管不顾的凑了上去。
当下,赵善河要栖身上前,直接被眼疾手快的赵善行拦住。
“啧,小四,你快松开,娘还在那呢,”赵善河说着,就要挣脱赵善行的束缚。
赵善行一介书生,平日无非就是读书习字,他哪里有赵善河这般大的力气,当下,直接踉踉跄跄的被赵善河带飞了好几步。
好在赵善川帮忙拉了把,这才没让赵善河把人带飞。
“三哥,你冷静些,”赵善行怕赵善河莽撞冲动,飞快略过被李氏抱在怀里的妇人,忙开口解释,“娘那里是孙嫂子,你个大男人,万不可过去。”
去了,说的不清不明,影响也不好。
果然,赵善河一听,往前冲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先是看了眼背对着他们兄弟的李氏,以及李氏怀里明显是女人轮廓的身影,跟着又看了眼正揉着手臂的赵善行和一旁不知所措的赵善川,表情讪讪的挠了挠头。
“四,四弟,是三哥冲动了。”
差点,差点就出了事嘞。
赵善行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李氏那边,确定一时半会完不了后,这才拉了拉赵善河和赵善川的衣袖,三兄弟在周围找了个相对宽松的地方等着。
李氏可不知身后三兄弟差点闹出动静。
此时的她,正抻着袖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怀中的妇人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越擦拭越是心痛,当下,李氏再不顾妇人的脏污,直接将其靠在自己肩头,
“哎呦,可怜见的,孙家侄女,快同婶子说说,你这是怎的了?”
眼前靠在她肩头的妇人,正是单老太的大儿媳,姓孙,娘家就在距李家湾不远的裴庄。
两家上数两辈,还是亲戚。
当初,这孙姓妇人嫁来上哇村的时候,李氏作为村里难得的娘家长辈,还特意去帮忙走了礼。
逢年过节的,孙氏也会带着家中晚辈过来走礼。
眼下不过一日未见,这人,怎就变成眼下这般模样了?
李氏一边帮忙整理单家媳妇身上沾染的污泞灰尘,一边伸手将人身上的衣衫理正放好。
哪怕李氏这么整理,单家媳妇仍没有丝毫反应,表情僵硬,眼神呆板,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毫无生气。
“哎呦,你这孩子,到底是怎的了?竟如此糟践自己,”看着孙氏手上那明显摔出来道道的伤痕,李氏心疼的不行,不由分说,就要拉着孙氏离开。
结果却在回头之时,冷不丁的被孙氏反身抓住了手腕,
李氏一愣,忙回头打量被她拽起来的孙氏。
孙氏红肿着眼,双手紧握着李氏手腕,表情悲苦的望着李氏,
“婶子,婶子,你,你看到我娘了吗?”
李氏一愣,看着孙氏明显不对的神色,表情犹豫,像是在衡量要不要说。
孙氏却不管,拉着李氏的手一个劲的哀求,“婶子,婶子,你,你和我说实话吧,”
李氏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孙氏情绪激动,忙继续追问,“婶子,娘在哪里?”
扯着李氏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加重力气,而那双眼睛,则不自觉的查看周围。
红肿的眼睛看着吓人。
同时也吓得注意到这里不对劲的村民纷纷后退,有那心不忍的妇人想上前劝解安慰,又被自家亲人拉住不动。
李氏自知隐瞒无用,直接说了实情,“在院里,还没出来。”
倒是省略了单老太大闹,被拽进去的过程。
孙氏一听,眼神一片死寂。
吧嗒———
手从李氏的衣袖处划过,整个人摇摇晃晃,直接摔在地上。
不等李氏将人从地上拉起,孙氏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婶子,我们家的命,好苦啊……”
李氏忙劝,“快别哭了,莫伤了自己……”
“婶子,你不懂,都是那群天杀的不干人事,”捂着嘴,孙氏哭的凄惨。
同时,随着她的哭叫喊闹,李氏也听明白了,为何单家出了事。
“那些官家老爷,不过是相中了公公修城砌墙烧砖的手艺,这才,这才,”话没说完,孙氏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氏一愣,怀里抱着痛哭流涕的孙氏,心跟着一道往下凉。
单家是手艺人家,全村皆知。
尤其单老汉,那一手顶顶的修城砌墙烧砖的手艺,让众人不得不服。
就连村里的两条路,包括周围的排水沟渠,都是单老头带着两个儿子修的。
谁让两个儿子继承了单老头的手艺。
谁道,单家之所以被抓,是因为单家手艺被上面看中了。
怪不得,李氏豁然开朗,明白之后,又是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自家当家的,也是有手艺傍身的人,虽比不得单老头,但应付日常,措措有余。
猛地一回头,李氏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心说,当家的,不会正被刁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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