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寂静,唯独正屋亮着灯。
包括李氏在内,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在。
赵福祥和赵善林浦一进屋,就被屋子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好在赵福祥往日严肃的很,加上如今晚上灯光昏暗,脸色倒是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而一旁的赵善林则是早早的摸到了刘氏跟前,眼神示意刘氏,她娘怎么也在。
刘氏没说话,只摆了摆手,又来回指了指。
赵善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致明白了她娘怎么回来的。
这时候,赵福祥已经绕过地上的众人,重新坐到了炕头,扭头问了嘴李氏有关城里的情况。
“眼下啥风声都没有,不过我瞧着,乱起来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李氏说的肯定,赵福祥却没有异议。
相反,赵福祥听后点点头,“是这理,你们早些回来也好,不然等城里乱起来,就不好跑了,”城里人多,还有一县衙的衙役官兵,真出事,慌乱之下,怕是最难逃出来。
“当家的,现下家里又是什么章程?”李氏跟着问起情况,“可需要先安排着?”
赵福祥叹了口气,说出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嗯,族长也说了,就这几天的事,大约还是要逃的,”不然,一旦打起仗,乱不乱不说,单乱时征兵这一项,就够他们抗的。
“爹,那咱们眼下,真的要去南方吗?”赵善林急忙插了一嘴,表情慌张的不行,“去南面可危险,咱们真不成啊。”
他今晚跟过去一起去开会,赵福瑞说的事,他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赵氏一族都倾向往南面逃亡这事。
可是,南面好几千里的山路,又是匪患又是荒芜,家里这么多孩子妇人,可怎么走啊!
赵福祥闻言,抬头望着漆黑的房梁,神色复杂。
赵善林的话,他何尝不知道。
可又有什么办法,不去南面他们还能去哪?
继续往北?
北面天寒地冻,农作物不长,他们根本生存不了。
为今之计,只能去南面。
毕竟南面发展的不错,加上那里的王爷又颇励精图治,当初,他从赵善宇那里可是了解不少有关南面的事情。
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还没有他们这边的苛捐杂税……赌一赌,他们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考虑啊!
几千里路,对他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算上村里的这么多的人呢?总是一个保障。
“如今,南面最为安全,”赵福祥看着赵善林,眼角余光也留意周围他人,“这里真要是打仗,你觉得其他人会往哪里逃亡?”
长乐县城只是一个小城,算上周围,人口不过几万,真要是出了事,这其中,大部分都会选择朝阳承郡方向逃窜。
原因也简单,阳承郡位于长乐县西面,毕竟是郡城,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数个粮仓,到时,只需将城门紧闭,守住西面的口子,就可以撑过去。
但也是因为此次出事就是在阳承郡,他们眼下再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阳承郡不行。
除了阳承郡,距离他们最近的郡城,就只剩下阴梧郡。
阴梧郡,此地在东面,距长乐县要一千里路,可那里并不是他们的辖地,他们去了,就是没了土地的难民。
想也知道,如果真成了什么都没有的难民,那就彻底没指望了。
所以,阴梧郡也不行。
剩下的,只有北面的平苼郡和南面的望梓镇,一个八百里,一个一千多里,一个寒冷,一个靠近南面,比较起来,竟也不差什么。
众人按赵福祥的思路想着,如果这里真的打仗,想到那些逃难的村民,必定会一窝蜂的涌入最近的阳承郡,哪怕不去,也会去有王爷居住的宣承郡……赵善林突然吓得哆嗦一下,不再言语。
其他人也是如此,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南面,一定会去,”赵福祥说的铿锵有力,也不管其他人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选择,自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几天,家里的东西,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整理出来埋到地窖,总不能便宜了旁人。”
“爹,那家里的田地和房产怎么办?”想到这些都是带不走的,赵善林忍不住心疼,如果不出意外,那可都是他的家业!
赵福祥闻言,没好气的瞪了眼赵善林,“出息!”
就这点子迎头小利,真要是顺利逃到南面,他们要什么没有?
听小五说,那南面,虽然没有地契这一说,但却能租用更多的土地,且收租低廉,算起来可是合适的很。
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南面,但从小五嘴里,他也能听出南面的好来。
此次逃难,路途虽遥远,但却前途光明,且南方水土丰茂,气候宜人,加之秩序良好,就是单纯的留在南面做生意,也比这里好做。
虽说他们总是动不动的就叫其蛮人,可真说起来,他们家里,有几样又是本地特有的?还不都是从南面传过来的,这足以说明,南面的富饶与繁华。
“田地和房子不能动,其他的你们各自看着办,”赵福祥说完,跟着看向李氏,开始交代接下来需要去做的事,“老婆子,这样,你就带着家里的女人,有空,就多做些能存放许久的吃食,逃难,可没时间吃什么麻烦东西。”
逃难,越简单越顶饿越好,毕竟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
李氏点头应了下来。
…………
第二天一早,赵家众人都早早的爬了起来。
李氏带着刘氏等几个女人,集中聚在厨房处理吃食。
做饼,做馒头,做麻花,做炒面……反正,一切能放的久的,能打开直接放嘴的,都通通要做出来。
男人们也没闲着,开始出去各家各户的联系起来。
包括一些家里的亲戚,全都通知到位。
当然,这种消息,并不是他们说了,其他人就会相信。
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荒谬,尤其是长乐县还没有风声。
除了关系极为亲近的,基本都不怎么相信上哇村传出来的这些言语。
但上哇村人却不怎么在意,众人依旧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吃食,以备路上逃难吃。
而这期间,赵金燕和赵金燕也都赶着骡车先后回了家。
只不过姐妹两人回来的状态天差地别,赵银燕是带着自家孩子男人一起回来的。
其他人没来,毕竟赵银燕得婆婆马氏偏心小儿子,一心一意不肯放弃县城的家业,所以,赵银燕只能带着自家的物件回来。
而赵金燕,却是程星孟租得骡车,送她和孩子一起回来。
“金燕,这是怎么了?”李氏见着赵银燕怀里抱着孩子,身边跟着两个闺女,自己还挺着肚子,不由得直皱眉,“女婿呢?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
眼瞅着快七八个月的肚子,就要生了。
这人,怎么做事不过脑子!
赵金燕闻言,不得不开口替程星孟辩解,“娘,星孟,他也是不得已,婆婆那里闹着要分家,星孟正耗在县衙过手续,根本回不来。”
“甚?”
李氏惊了,心说眼下这都火烧眉毛了,咋还闹分家?
“还不是我那小姑子和两个小叔子,”赵金燕也是气的不行,突突突的将憋肚子的话都说了出来,“我那小叔子要娶亲,银钱不够,我那好婆婆正打算卖了家里的房子,帮我小叔子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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