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妄心口猛地一跳, 握在兼竹腰侧的手差点没把人抓稳。
兼竹被他的灵力波动冲得颠簸了一下,“……”接着稳了稳身形,失笑道, “你慌什么?”
“没有。”怀妄喉头发紧, 他刚才不过下意识地那么一说, 差点忘了自己当时是披着马甲出来的。
兼竹见他只会干巴巴地说“没有”, 除了这个词什么也说不出来, 便贴心地给他留了一截空白的时间, 让他尽情地编。
这一小段空白很快过去, 眼看已经要赶上前方的谌殊二人,兼竹出声打破静默,“仙尊就像是看我跳过一次似的。”
“我……”怀妄顿了顿说, “我是说你又这么胡来。”
兼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喔……前不久跳窗的时候砸到了一名过路的兄台, 还以为仙尊知道这事呢。”
怀妄抿着唇,“我怎么会知道。”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知道,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砸了人, 然后呢?”
兼竹微微一笑, “然后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贴在他腰侧的手掌倏地一收,“胡说八道什么。”
“你又知道了?”
“……”
话已至此,好像有些事情已经心知肚明, 只是兼竹善良地留了层薄纸,暂时没有被戳破。怀妄耳朵红了一半,不再继续这话题, 搂着人越江而过追上前面的谌殊和薛见晓。
后面传来几声呼喊:
“站住!臭和尚!”
“把我们少宗主交出来!”
接着又是“砰砰砰”几道爆破声。
兼竹回头就见半空中炸开了几朵花火, 乌瞳面无表情地沿途丢出几团的灵力阻拦追兵, 飞身而上同他们并排,“聒噪。”
兼竹:……
不愧是乌瞳,简单又粗暴。
五人在空中汇合,薛见晓被谌殊拎着后颈皮灌了一肚子的风,在空中呲哇乱叫,“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兼竹看了他一眼,“有。”
“什么?”薛见晓双眼一亮。
“把你送回去。”
“……”
“不,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旁边突地落下一声冷笑,“想一劳永逸?”
几人看向出声的乌瞳,乌瞳说,“可以。”
兼竹忌惮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是要把他们都送去别的世界吧?”
“不,是把我们。”
众人:?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前方的空气忽然扭曲,正对他们的空中浮现出一道血红的漩涡。
几人朝前飞窜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乌瞳话音刚落,他们便在惯性作用下一头扎了进去——
“欢迎来到魔界。”
“……!”
·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头顶的天空一片灰蓝,夹杂着几丝红云。下方城池规整,四处魔气流窜,远方荒匮的山脉连绵不绝,几座山头燃烧着赤黑的烽火。
兼竹大为震撼:还真是把他们送去了别的世界!
不过,乌瞳能随手开启两界大门,他先前对乌瞳身份的猜测也在此刻得到证实了。
随着乌瞳的现身,四周魔气产生了一阵巨大的波动,立马有数百魔修自远处疾速赶来,身披盔甲,手持利剑。
为首的一名魔修身材高大,右眼眼睑下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看上去像是统领的模样。他到了几人跟前,便凌空半跪在乌瞳脚下。
“属下恭迎域主!”
身后一群魔修齐声,“恭迎域主!”
乌瞳淡淡,“嗯。”
怀妄沉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瞳冲他挑起眉峰,“不是说一劳永逸?待在我的魔域,名门正宗谁敢追来。”
薛见晓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有道理!”
怀妄将兼竹拉近身边,“不需要。”他说着要带人离开。
乌瞳不理他,只看着兼竹,“不是好奇魔界的情景?”
兼竹迟疑。
乌瞳,“还有很多土特产。”
兼竹一秒倒戈,“你看,来都来了。”
怀妄,“……”
乌瞳勾起嘴角,怀妄幽幽看去:心机。
既来之则安之。兼竹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完完全全进入了度假的状态。怀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什么“要回去”的话了。
“走吧,带你们去浮途殿。”
浮途殿便是乌瞳在魔域的宫殿。他说着率先走在前面,那些前来迎接的魔族宫卫们分列两侧,一路护送。
统领的视线在兼竹几人身上扫过一圈,像是好奇,但职责所在没有多言。
兼竹对上他的目光,就凑过去和人聊天。
“大兄弟,你是乌瞳的贴身保镖?”
那统领没有接话,先是瞄了乌瞳一眼,见后者没有出声制止,这才回道,“属下乃宫卫统领柳越。”
兼竹问,“你们域主是不是好多年没带过朋友回来了?”不等统领回答,他又接着问,“是不是二十几年来,今天头一次见你们域主笑了?”
柳越,“……”
乌瞳,“……”
乌瞳,“你话本看多了。”
他说着挑起嘴角,“这几年还是陆陆续续带了上百个人修回来,每吃一口我就笑一下。”
话落,薛见晓直接打了个哆嗦藏到谌殊身后。他战战兢兢地问谌殊,“像这种你还能给他超度到极乐世界吗?”
谌殊,“贫僧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送去极乐。”
薛见晓,“……”
兼竹指责地看向乌瞳,“你吓到小朋友了。”
乌瞳呵呵一笑。
说话间已能隐隐看到前面庞大的魔宫,其余人没再回话,乌瞳说,“到了。”
魔界的宫殿比起兼竹在人界看到的更加巍峨繁华,大概是人界还有条条框框约束着,而魔修更加肆意潇洒,随性享乐,这座魔宫修得极尽豪奢。
乌瞳作为整个魔域的域主,宫中人员也是十分庞杂,兼竹几人跟着他穿过宫门,一路都有好几百宫人、侍卫行礼。
“先带你们去别苑。”乌瞳这话说的是“你们”,看向的却是兼竹。
宫卫统领柳越在旁边察言观色,往兼竹身上多看了几眼。
怀妄眉心蹙起,指尖动了动却又放下。
“有劳了,乌瞳兄。”兼竹没觉得有什么。乌瞳本来就是孤傲的性格,这几人中也就自己和他熟络。
他们一行人随着乌瞳去到别苑,别苑中有好几间房。乌瞳把他们带到院门口,环着胸靠在一旁,“随你们便。”
意思是想怎么住、想住哪间,自己随意挑选。
兼竹环视一圈,“你这别苑真大,我们一行四人住进去绰绰有余。”
他说完忽然停顿了一下,整个队伍也跟着停顿了下来。
在凝滞的场面中,兼竹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我们一行不止四个人……”
怀妄,“嗯。”
兼竹,“羊呢?”
众人:……好像把饕餮忘在客栈里了。
默然好半晌,兼竹揣起袖子望向头顶的天空,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岁月依旧静好如初。
“也不算忘了,我们只是记起来的时间晚了一点点。”
乌瞳嘴角抽了一下。
兼竹拔出剑鞘,剑鞘嗡鸣间对着遗落在另一个世界的饕餮发出了召唤。乌瞳见状道,“你那羊能自己进魔界?”
兼竹没有隐瞒,“它还有个小名,叫饕餮。”
“……”
薛见晓的嘴张开,微微吸了一口气又闭上:那是它的本体,谢谢。
重新召唤过自己的小伙伴之后,谌殊和薛见晓各挑了一间房,兼竹看上了东厢房,“那间屋子不错,每天早晨第一个拥抱太阳。”
乌瞳半开玩笑道,“我的寝宫更靠东。”
兼竹还没回话,就听怀妄说,“怎么,我们住进去,你搬过来?”
“放肆!”身侧宫卫纷纷拔剑对向怀妄。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个人类修士,竟敢对他们的域主大放厥词。
乌瞳没有阻止手下的宫卫,斜挑着唇角看向怀妄。柳越见域主没有阻止,作势拔剑而来要给面前这人一记下马威——
剑至半空,却生生滞住无法靠近,像是抵在了一道无形而坚固的屏障上。
怀妄一手负在身后,身形丝毫未动。
“退下吧。”乌瞳看了眼柳越。柳越汗颜,赶紧收了剑。
兼竹说,“乌瞳兄真周到,还不如叫我搬去东城门当个魔界守门人。”
“……”
乌瞳忽而轻声一笑,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仿佛刚才只是小打小闹。他侧开身朝几人扬了扬下巴,“行了,你们去休息,我还有事处理。宫中除了宫卫特意阻拦的地方,其余随你们逛。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带你们去别处逛逛。”
兼竹侧目,“乌瞳兄,比起最开始的时候,你似乎热情很多。”还主动接待起来了。
“基本的待客之道我还是有的。”
乌瞳说完就领着宫卫们离开了。
兼竹看着被簇拥离开的那道身影,猜想大概是乌瞳还念及他们帮魔界洗脱了污名。虽然自己说过不记人情,但按照乌瞳的性格,也不会就此略过。
“走吧。”他不再多想,转身朝着那东厢房走去。
怀妄跟在他身后,兼竹推门而入时停住,转头看向前者,“仙尊跟着我做什么,我们各回各家,各自开花。”
怀妄说,“还是不要分开行动比较好。”他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晚上不睡,不和你抢床位。”
兼竹就看着他,直到怀妄面上的一本正经快要绷不住,这才笑了一声让开屋门,“你进来吧。”
·
正是大白天,屋中没有点灯。屋门关上,兼竹袖风一挥开了扇雕窗,让外界的自然光投进屋内,照亮了一圈陈设。
屋内布置得很有乌瞳的风格,暗红底墙,乌木镶框,软金钿花装饰品点缀着四边角落,透出股张扬肆意的豪奢。
“环境还真不错。”兼竹看过一圈道,“乌瞳兄说魔界和人界没什么两样,我看他这里还要夸张很多。”
怀妄看着他,“你喜欢?”
“谁不喜欢享受的生活?”兼竹说完看了他一眼,“除了你。”
“……”怀妄说,“没有不喜欢。”
“苍山清贫成这样,像是喜欢的样子吗?”
“我只是不热衷。一个人住着,没有这种需求。”怀妄抿着唇,微微屏息,“你要喜欢,弄就是。”
兼竹侧对着他,闻言就转头同他笑了笑。在四周暗红背景的房间下,这抹笑意清润柔和,仿佛周围光线都被映亮了。
怀妄心跳快了几拍。然后他就听兼竹说,“放心,我不是已经弄上了?”
兼竹眼中写满了期待,“等我们回去,苍山应该就全绿了。”
“……”怀妄的心跳归于平静。
兼竹看他神色幽幽,心底好笑,转身坐到床榻边话回正题,“你同各大宗门商量出什么了?”
怀妄暂时收敛了思绪,“目前达成了同盟。但凡宗门内出现类似秘境中的阵法,或是有魔物的踪迹,需要第一时间向同盟的宗门进行汇报,其余各宗门有义务伸出援手。”
“天阙宗也加入了?”
“嗯。至于会不会阳奉阴违,我们也不得而知。”
兼竹揣起袖子靠在床头,“多行不义。”
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顾及着薛见晓还是天阙宗的小少主。薛寻雪一直致力于将薛见晓抓回去,大概也是知道些内情,怕后者卷入无端的纷争之中。
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既然薛见晓自己想要出来,兼竹便不会出手制止。一切“为你好”的初衷一旦违背了本人的意志,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挟持罢了。
他正垂眼细思,门外忽然传来“咣咣”两声撞击。
这声音一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在敲门。
兼竹若有所感,挥手隔空将门打开,一道黑影立马冲了进来。
哗,怀妄袖风扫过。那道黑影在即将冲入兼竹怀里的一瞬,就被掀得“噗通”翻了个跟斗。
黑色的小羊在地上滚了一圈,又委屈巴巴地站起来,抬起两个蹄子“咩”了一声。兼竹挠挠它的脑袋以示安抚,“我们没有抛弃你。”
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斥着不信任。
兼竹面不改色地对上它,“我们在为你找下一个自助餐馆,这是提前踩点。”
黑羊将信将疑。
“是真的,晚上就带你出去。”
“咩~”姑且是信了。
二者沟通全程怀妄就立在一旁,看着兼竹面色如常地忽悠着上古神兽。
·
前些日子的确折腾,兼竹下午也没去别的地方晃悠,就在屋里瘫了会儿,直到晚上乌瞳来叫他们。
兼竹和怀妄一道从屋里出来,乌瞳站在院门外看着两人“啧”了一声。
薛见晓紧跟谌殊,试图让佛光笼罩自己,“我们去哪儿?”
兼竹手里还牵了一头黑羊,“有没有可以给羊吃东西的地方?”
“那就去无迹林吧,里面有很多灵植和魔灵。”乌瞳说完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羊蹄子在地上欢快地耷了耷,黑羊往兼竹腿上蹭了一下,以表示他们之间信任的纽带依旧坚韧如初。
夜晚的魔界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森然,天空是浓稠的墨黑,天际夹杂一丝血红的光亮,远处烽火勾连一片,魔气冲天。
一行人随着乌瞳到了无迹林。
因为是在乌瞳的地盘上,几人实力又足够强横,因此没带随行的宫卫。
他们到了那林中,只见各类奇形怪状的巨木生得横枝竖杈,有几处地面还覆盖着荧蓝色藻类植被。
乌瞳一面走着一面同他们介绍,“这是噬蝇菇,那是无酿花,前面的是落影树。”
兼竹兴趣盎然地听着,每介绍完一种他便问一句,“能吃吗?”旁边的黑羊还要跟着“咩”一声,像在附和。
乌瞳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不怕死就吃吧。”
一人一羊:……
他们正说着,忽然感觉身旁亮起一阵圣洁的金光。几人回头便看谌殊正立掌对着树干缝隙间生出的一朵无酿花,额心浮出一道金色咒印,嘴唇翕动,闭目吟诵。
接着那朵无酿花慢慢地被剥离了魔气,变得灵气逼人,纯洁无瑕。
谌殊度化了一朵魔花之后,睁眼同众人慈悲地笑了笑,“阿弥陀佛~众生可渡。”
众人:……
不愧是你。
离开那朵整个魔界中最为清纯不做作的花儿,几人一路往前走到了一处宽阔的草坪上。乌瞳说,“你的羊可以放出来吃草了。”
话末还加了一句,“不会吃坏肚子。”
兼竹羞赧一笑,把蹦跶的黑羊放了出去。
随着黑羊尽情撒欢,几人在这片树林深处的大草坪上放松下来。夜色渐浓,草丛间浮出几道微光,慢慢地有无数光亮升了起来。
“这是御魂萤。”乌瞳道。
浅蓝色的御魂萤如繁星散落,缀在这深林间,深深浅浅地浮动着。
兼竹伸手薅了一只,萤火落在掌心,他垂眼,“真好看。”
他说这话时,那只御魂萤就从他掌心飞出落在他的鼻尖。兼竹倏地一笑,萤光在他眼底落下微弱的星点。
怀妄在一旁侧头看着他,清冷的面上带了分难以察觉的柔色,连同他心头的悸动一起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视线在兼竹微垂的侧颜上停留了一会儿,怀妄忽然察觉到另一道视线。他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乌瞳。
乌瞳也若有所感,目光从兼竹的身上离开,他对上怀妄,片刻后率先移开了视线看向远处。
怀妄垂在身侧的指节紧了紧,接着伸手拉上兼竹。
兼竹转头过来,落在他鼻尖上的那只御魂萤受到惊扰飞身离去,“怎么了,怀妄?”
怀妄捏着他的手腕,“没事,看你冷不冷。”
兼竹感受到怀妄沁冷的指尖,很怀疑他对冷的定义是什么,“对你而言,我一年四季应该都是烫的。”
“……”
·
他们在这里待了会儿,兼竹看放养的黑羊吃得那么欢,心中的愧疚得到了舒缓。
他正慈爱地看着自家小羊狂吃,就见后者脑袋一甩,嘴里好像叼了个什么长梭梭的东西。
兼竹,“……?”
他转头叫住乌瞳,“乌瞳兄,你看我的羊在吃什么?”
他们说话间,黑羊刚好把那东西吞了进去。长长的影子一闪而过,乌瞳皱眉,“该不会是紫雾蛇?”
“什么蛇?”兼竹生出老父亲般的紧张。
“夜里偶尔会跑出这种蛇来,毒液致幻,令人亢奋,但毒性不强,于性命无忧。”
“不会让黑羊堕魔吧?”
“你听过饕餮堕魔?”
“……”兼竹安心了,“也是,它什么没吃过。”连鲛人族的魔化物都能吃得打嗝,吃完依旧精神健硕。
乌瞳想了想道,“把它拴好,别让它乱跑。”
兼竹应下,“我可以把它四个蹄子左边两只、右边两只分别捆上。”
怀妄不可遏制地想象了一下黑羊动起来的画面,“……”
因为不知道黑羊会于何时陷入亢奋,怕它在外肆意脱缰,几人就此打道回府。
兼竹和怀妄回了别苑东厢房,拉着黑羊一道进了屋。
他将剑鞘稳立在屋角,又按照最初的构想将黑羊左右两排蹄子分别捆了捆,拴在剑鞘上。
做完这些,兼竹安安心心地躺在榻上打算入睡。
怀妄坐在案前点了盏灯,看样子没准备打坐修行,大概是身处魔域他并未放下戒备,“你睡吧。”
“夜安。”兼竹侧头看了眼怀妄,随后闭上了眼。
……
随着时间推移,天星斗转。
屋内没有一丝声响,角落里的黑羊也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般跳起来一阵狂奔。
兼竹陷入深眠,不知过了多久隐隐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他在梦中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是什么,眼前的梦境骤然一转——换了个场景。
头顶阳光明媚,四周树林葱郁,透过林间空隙能看见远处湖面波光潋滟。
兼竹愣了愣,眼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待过上百年岁的地方,蒹山。
所以他是梦到回了蒹山,还是说梦到的以前的事?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指引,兼竹顺着自己的心意抬步穿过树林走向居住的院落。
茂密的枝叶随着他的行进在眼前分开,前方光线一亮,干净整洁的小院落便映入眼帘。
矮篱围了一圈,木屋靠着山岩,院前种了些花花草草,一棵花满枝头的桃树立在院中。
树下一张石桌,一把躺椅,茶壶“咕嘟咕嘟”腾着热烟。椅子上坐了一个人,正垂眼看着手中的书卷。
兼竹脚步一滞,喉头忽地哽住。
有千万缕漫涨的情绪涌上胸口,他停了片刻又快步走上前,几乎一路小跑过去“吱呀”一声推开了院门。
置身于这副熟悉的昔日场景中,兼竹出口一瞬习惯性地叫道,“苍誉。”
这声轻呼似乎将那座椅上怔神之人蓦地唤醒。
他指尖一动抬头看来,银发如瀑,桃花落满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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