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府卫士和寺里僧众撤到寺外,曹悍从中挑选出几名身材瘦小,模样清秀的留下。
“哥奴,小星,你二人也到寺外去。”
曹悍把李林甫和齐小星叫来吩咐道。
李林甫忙拱手道:“小弟在寺外静候曹兄擒拿刺客的佳音!”
曹悍瞟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要求留下,在几位小王爷面前表现一番。”
李林甫干笑一声:“曹兄说笑了,小弟有自知之明,这点微末伎俩,留下徒添乱子,帮不上什么忙....”
曹悍撇撇嘴,齐小星却是低声道:“我...我想留下,裹儿...她...她很危险...”
齐小星红了眼睛,满脸忧心忡忡。
曹悍以不容商量的语气沉声道:“你留下帮不上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老老实实去寺外等候。”
齐小星不敢再多言,几近哀求地道:“姐夫,你一定要把裹儿救出来,保护她的安全!”
曹悍冷着脸道:“无需你多说,要是李裹儿出了差池,我跟程伯献,还有这些东宫卫士,没一个有好下场!”
李林甫不知又想到什么,拉着曹悍走到一旁,低声道:“曹兄,我仔细看过那张字条,那刺客的目标摆明是邵王殿下,可她更应该知道,邵王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我们不可能坐视邵王陷入险境。”
曹悍眯眼盯着他:“把你的猜测说出来。”
李林甫看看四周又小声道:“刺客在暗我们在明,我担心她或许还有后手。”
曹悍思索片刻:“你的意思,那刺客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把邵王单独引到别处,然后对他下手?”
“不错!刺客的目的太过明显,反而叫人生疑!”
李林甫点点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都是小弟的猜测,具体如何,曹兄自己度量。事关邵王安危,小弟可不敢多言!曹兄保重,小弟先撤一步!”
拱拱手,李林甫拉着齐小星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寺院。
曹悍回到禅房院落,天色昏暗的好像到了傍晚,雨势减弱了不少,只是风依旧刮着,回旋在屋舍殿阁之间,发出凄厉的呜呜声。
李林甫的话提醒了他,那刺客想让李重润单独前往后院废弃经楼,以此换回李裹儿。
刺客不可能想不到,没有人敢拿李重润的性命安危去做交换,暗中肯定还有人手布置。
那她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曹悍转头四顾,将禅房四周的环境布置牢记在心,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心头有了计较。
按照曹悍的安排,李仙蕙、李乐云和李持盈三女换上了一身小沙弥的僧袍,再裹上禅巾戴上僧帽,就是三位眉清目秀的沙弥尼。
那三名身材纤细的亲卫则装扮成三位小娘子的模样。
之前众人商量好的计划是,由李重俊扮做李重润,按照刺客的要求前往废弃经楼,程伯献和李成义暗中保护。
三人联手,再厉害的敌人应该也能支撑片刻,确定李裹儿的安全后,再由曹悍出手擒拿刺客。
天色阴暗,李重润和李重俊的样貌也有些相像,刺客应该不会轻易分辨出来。
现在计划基本不变,但重心却不是在废弃经楼,而是真正李重润所在的禅房之内!
李重俊拿上佩剑,按照广智老和尚的指引,独自前往废弃经楼。
曹悍、程伯献和李成义三人也偷偷尾随其后,一路穿过空荡荡的佛殿、阁楼、僧舍。
天色昏暗,阴风阵阵,空无一人的古寺愈发显得幽静。
曹悍三人躲在一处鼓楼上,目送李重俊只身一人进了不远处那座有些残破的废弃经楼。
“你二人守候在此,待见到经楼里亮起烛火,就悄悄靠近,确保义兴郡王的安全。”曹悍轻声嘱咐道。
程伯献点点头:“曹大哥放心。”
李成义瞥了他一眼,挑弄眉头道:“他们都说你功夫了得,待会有机会,我倒要跟你比比,要是真像他们吹嘘的那般了得,我也叫你一声大哥!”
曹悍笑了笑:“等救出李裹儿,某一定陪衡阳郡王过过手,想来不会让衡阳郡王失望的。”
李成义耸耸肩:“希望如此。”
“若是遇敌,不可恋战,退到这座鼓楼上,以鼓声为号,我自会前来救援。”
曹悍又认真叮嘱一句,悄无声息地摸下楼去。
“老程你笑什么?”李成义蹲在窗户下有些无聊,瞥眼见到程伯献嘴角上扬在那偷笑。
程伯献嘿嘿道:“我在想待会衡阳王哭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李成义一瞪眼睛:“我为何要哭?”
“你会被曹大哥打哭!”程伯献很认真地看着他。
李成义哼了哼:“夸张了吧?怎么说我也是宗室里年轻一辈的高手!”
程伯献拍拍他的肩膀:“你对高手这个称号有些误解。等你和曹大哥交过手,以后就不会觉得自己是高手了。”
李成义不服气地嘟囔:“小瞧人了不是?别忘了,教我武功的可是李承况,宗室第一高手....”
“嘘~别说话,灯亮了,我们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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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悍一路潜行绕了一个大圈又摸回到禅房附近,趴在湿漉漉冰冰凉的青瓦屋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灯火摇曳的禅房。
他将呼吸声放到最轻,仔细倾听周遭响动。
若那刺客的目的当真是调虎离山的话,她一定会趁机回到这里。
甚至于,她其实一直藏在附近,观察禅房内的一举一动。
忽地,禅房内的烛灯被窗外射来的石子打翻,火光熄灭,整个院落顿时陷入昏暗,禅房里传出几声慌张叫喊。
瓦片被踩压发出的窸窣声,伴随着一阵阵身形起落间的“唰唰”声传入曹悍耳朵里!
“来了!”
曹悍心神骤紧,只见一个鬼魅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东边院墙翻入,径直冲向禅房!
她手里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不敢迟疑,曹悍厉啸一声以作示警,而后几个起跃紧追那黑影冲入禅房!
“太快了!”
那刺客的身形动作比他预料的还要迅猛,他刚落入院中,刺客已经趁黑冲进禅房!
她一冲进屋就直奔榻边几名女子装扮的人杀去,长剑笔直刺出,轻薄的剑身发出阵阵嗡嗡颤鸣!
那三名站在一起的“女子”却反手从身后被褥下抽出刀,呯地一声挡住了刺客的第一剑!
那刺客稍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这三名女子根本就是假扮的。
她眼眸里瞬间沁出森寒戾气,戴着黑色面巾的脸庞看不清容貌,但想必也是满脸怒火。
她出剑速度极快,手腕翻转剑花翻飞,三名亲卫不是对手,短短数招就被打飞了手中兵刃。
那柄青鳞长剑噗嗤一声刺中其中一名亲卫的肩头,那亲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趁乱之际,广智老和尚保护李重润逃出禅房,李隆基拉着李乐云和李持盈也慌忙逃离。
武延秀早在刺客冲进屋直奔那三名亲卫而去的时候,就慌慌张张逃到院中。
李仙蕙在武延基的保护下最后逃离禅房,惊慌奔逃时,头上的僧帽掉落在地,束发的禅巾松开,一头垂腰青丝散落。
那刺客回身望见,眸子里厉芒顿射,扬手便是掷出三枚飞镖,三棱尖刺划过寒光,呈品字形射向李仙蕙!
武延基如临大敌,拉着李仙蕙来不及躲闪,扬起手中刀准备正面抵挡。
不远处的武延秀焦急吼道:“大哥小心有毒!”
武延基面色陡变,神情闪过迟疑,而后竟然身形一晃,纵身一扑朝旁边躲开,独留下脸蛋煞白的李仙蕙直面那三枚寒光闪闪的三棱镖!
“躲开!”
一声怒吼在她耳边炸响,接着她只感觉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将她紧紧抱住,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连滚几圈才停下!
砰砰两声,远处一尊石灯的檐角被飞镖打碎!
“笨蛋!你不会闪啊?”曹悍仰头心有余悸地望望,冲着压在身下的李仙蕙恼火大吼。
李仙蕙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只觉得委屈地想放声大哭一场。
她吓得腿脚发软,头脑空白,哪里能躲闪得开?
李仙蕙怔怔地躺在被雨水打湿的砖石地面上,身下一片冰凉,身上压着曹悍很不舒服,被他抱在怀里却又觉得十分温暖心安。
曹悍可没有她那么多复杂感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爬起身冷冷扫过武延基,紧握横刀望着从禅房里走出的黑衣刺客。
朝前跨出一步,曹悍举刀刚要骂两句狠话,脸色一变,伸手往屁股上一摸,血糊糊一片!
一枚三棱镖钉在了他的右边屁股上!
“嗷呜!~”
咬牙噗地一下拔了出来,曹悍仰头发出一声痛嚎。
看了眼那血淋淋的暗器,扔朝一旁,曹悍恼怒不已地瘸着腿往前走两步,举刀大骂:“狗日的敢让老子屁股开花,老子今天就让你脑袋开花!”
脚掌猛踏,曹悍身形暴起,拎着横刀直扑那刺客!
黑衣刺客同样不甘示弱,扬起手中青鳞宝剑,足尖轻点持剑迎战!
曹悍手中横刀大开大阖,刚猛凶悍。
黑衣刺客手中利剑灵巧如蛇,剑法犀利。
刀剑相碰,激起阵阵火星!
曹悍望着那剑柄上有些眼熟的青色鳞纹,再加上她那出剑间凌厉的招式,哪里还会不知对手是谁!
“臭婆娘!果然是你!今天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曹悍怒喝,眼眸一寒,一声虎啸全身筋肉鼓涨,狠狠一刀旋身劈出,十成十的无匹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青鳞宝剑瞬间弯折,女刺客面巾下传来一声闷哼,那双冷漠的眸子里流出几缕惊骇!
“上次老子手里没有兵刃,吃了大亏,这回就叫你领教老子的厉害!”
曹悍冷笑,这臭婆娘武功很高,是除了李多祚之外,目前为止唯一能让他放手一搏的对手。
他跟李多祚在九梁山练刀学箭,在东宫这三月也是一天没闲着,正好拿这婆娘来试试自己的功夫有无进步。
二人刀剑相碰,呯呯砰砰战作一团,打得庭院一片狼藉,砖石碎裂飞溅,草木折断,石灯轰塌。
片刻间百招已过,女刺客呼吸声渐渐浓重,一身汗水浸湿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将那起伏的曲线勾勒的愈发明显。
李重俊三人也急匆匆赶了回来。
“废经楼里找不见裹儿,不知被藏在何处!曹大哥务必留下活口啊!”李重俊焦急地大声道。
曹悍趁着女刺客体力下降的厉害,身形稍显散乱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喝:“人藏在何处?”
女刺客大怒,屈膝弹腿直踢曹悍下身,吓得他急忙松开手。
“臭婆娘,想让老子断子绝孙啊!”
曹悍大为冒火,等抓住这婆娘,定要好好收拾她。
李成义看得眼热,拎刀纵身一跃加入战圈。
“呔!贼厮!看我....哎哟!”
李成义一句江湖口号还没喊完,女刺客眼眸一寒身子倒转,砰砰两下踢中他的胸脯,而后踩着他的肩膀轻盈起身,飞上墙头,踏着青瓦往寺外逃去!
李成义一屁股跌坐在地,揉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曹悍也顾不上骂他帮了倒忙,大踏步冲到墙边,几个踩踏噌噌跃上墙头,直追女刺客!
程伯献和李重俊紧随其后,其他人也急忙跟着女刺客逃跑的方向跑过去。
李成义发觉无人理会自己,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揉着胸口唉声叹气地跟在最后。
女刺客逃到了寺院南边的一座三层楼阁,远远的,曹悍就看见三楼檐角上吊着一个人影,冲过去一看,正是昏迷不醒的李裹儿,被一根绳索绑住挂在檐角上,脚下悬空离地有四五丈高。
女刺客回身打出一镖,不是冲着曹悍,而是冲着那挂在檐角的绳索。
曹悍吓得头皮发麻,要是被她的飞镖把绳索割断,这个高度摔下来,李裹儿八成要没命。
“臭婆娘算你狠!下次别让老子逮住!”
曹悍呯呯两下打飞了她扔来的飞镖,不敢再追,跳下院墙冲进楼阁,先把李裹儿救下再说。
女刺客翻出院墙逃离寺院,消失在河渠边的树林里。
有惊无险的救下李裹儿,臭丫头醒了以后抱着李仙蕙哇哇大哭不止。
李重润望着小妹哭得伤心可怜,又差点遭难,责备的话也就不忍心再说,好言安慰了一番。
在古寺担惊受怕的歇息一晚,清早时分,众人收拾行装回返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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