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池边一片水榭廊亭环绕,宴会厅里还有活水叮咚流淌而过,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闲趣。
一众武氏宗亲的到来,让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冷滞了不少。
李重润和李成器代表李家长孙一辈前去问安,其余人则在亭台廊下正襟危坐,连相互间窃窃私语时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一身莽龙锦袍着身的武攸暨看上去丰神俊朗,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
俊美的脸上挂着和煦笑容,见到太平公主时不由加快几分步伐走到她身边。
“你来作何?”太平公主没拿正眼看他,声音淡漠面庞冰冷。
武攸暨柔声笑道:“看你说的,今日是永和生辰,我是永和的父亲,如何能不来?何况不日我也要率军出征,你为太子践行,理当有我一份。”
“父亲?”太平公主轻蔑嗤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生永和不过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跟你当初亲手杀掉发妻是一个目的!”
武攸暨眼底划过些恼怒,低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公主又何必时常挂在嘴边?”
太平公主冷冷一瞥这个面容俊美心地却如蛇蝎的男人,漠然道:“永和只是我的女儿,与你无关,今后你少来见她!她也不喜欢你!”
武攸暨岔开话题道:“那今日总得让我见见吧?永和呢?快抱出来让我看看!”
太平公主哼了声扭过头不理会他,倚在花池边的栏杆处,任凭湖风吹拂面庞。
武懿宗一双鼠眼在廊亭之间扫了扫,猛地看见什么,赶紧走到武攸暨身边低语几句,手朝一处指去。
武攸暨皱起眉头顺着望去,只见在一处延伸向花池中心的垂钓台上,曹悍抱着永和县主,李仙蕙李重俊几人围在他身边,有说有笑的逗弄小女娃。
武攸暨面色陡然阴沉,一股无名怒火从心里熊熊燃起。
“今日不是家宴吗?曹悍那小子来作何?还抱着永和,公主殿下此举甚为不妥!”武懿宗嘀嘀咕咕,鼠眼乱转。
武攸暨攥紧双拳,俊脸黑如锅底,竟然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武懿宗语气里带着几分暧昧嘲讽,落在武攸暨耳朵里,像是针扎一般难听。
当即,武攸暨一甩袖袍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走去,武懿宗嘿笑一声赶紧跟上,有热闹可看。
曹悍抱着小永和玩举高高,肉墩墩的小女娃兴奋地咿呀哇呀咯咯直笑,短小的手脚张开一阵比划,逗得李重俊几人皆是莞尔。
忽地,曹悍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朝他扑来,下意识地侧身避过。
武攸暨一扑落空更是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抱本王的女儿?把永和还给我!”
曹悍这才看见原来是定王武攸暨,皱了皱眉,任由他把小县主从手里抢走。
小女娃刚到了他手里,就瘪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拨浪鼓掉落在地,张开小手不停挣扎扭动。
武攸暨抢孩子的动作很粗鲁,抱过去又勒住了孩子的胸口,一番折腾下来,必然要哭闹不止。
武攸暨却只是被孩子的哭闹声搅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抱起孩子晃了晃,低喝:“给我闭嘴!不长眼的小东西,连亲爹都不认!”
惹来的却是小女娃更加汹涌的哭声。
曹悍看了眼他的脚下,距离石台边缘只有不到两尺距离,水浪轻轻拍打着,发出哗哗声响。
公主府里的这片花池相当于一个小型人工湖,池水有一米多深,一片莲花开在湖中心,可以泛舟靠近欣赏。
曹悍好意提醒道:“定王殿下当心些,小心脚下踩空落水,伤到小县主。”
武攸暨冷笑起来:“轮得到你来教训本王?”
小女娃挣扎哭喊不歇,武攸暨被搅得烦躁极了,恶狠狠地怒吼两句,伸手在孩子嫩藕般的腿上拧了下,那片娇嫩皮肤立时通红一片。
这一幕刚好被闻讯赶来的太平公主看见,她脸色陡变,双眸冒火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尖声厉喝:“武攸暨!畜生!把孩子还给我!”
太平公主推开李旦扑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武攸暨脸上,涂抹鲜红豆蔻的指甲在他脸颊上划破两道口子。
火辣辣的疼痛激起武攸暨心中恨意,双手死死抱住小县主不放,大声咆哮:“永和是本王的女儿!我今日就要带走她!”
二人面红耳赤地争抢孩子,小女娃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李旦赶紧朝曹悍李重俊几人使眼色,让他们快离开钓台。
拥挤的钓台上,太平公主和武攸暨撕扯不休,李显李旦,武三思几人围着二人劝阻。
韦氏和豆卢王妃也急忙从花厅跑出,韦氏拦住曹悍低声道:“你赶快出府去吧,免得武家人又借机寻衅。”
曹悍有些恼火,只得点点头,李重俊和李隆基陪他沿着花池边离开。
武延基和武延秀在一旁冷笑连连的旁观,武延秀嗤笑道:“曹将军真是好本事,母女二人都想抢到手,既当现成的夫君,又当现成的爹!佩服佩服!”
李重俊怒道:“武延秀你今日莫不是掉了粪坑,满嘴臭气!”
曹悍眯眼扫过他,李隆基拽住他的手,摇头低声道:“无需跟他一般见识。”
曹悍深吸口气压住火,从二人身前走过。
忽地,从钓台方向传来几声惊呼,原来是武攸暨和太平公主撕扯间,脚下踩空,身子失去重心朝后仰倒,眼看就要掉入池水里。
武三思和武懿宗急忙伸手将他拉住,武攸暨趔趄了下惊出一声冷汗,一只脚踩进水里弄湿。
可他怀抱的小县主,却意外地滑落脱手,噗通一下掉入水里。
钓台上的人全都愣了下,太平公主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永和!”
李旦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跳下水手忙脚乱地将小县主抱起。
好在池水不深,小女娃又是从钓台边缘处落水,李旦很快将她托出水面。
短短片刻,小女娃已是嘴唇发青,湿漉漉的身子蜷缩在一块,哭声细弱,不停咳嗽抽搐,口鼻呛出水。
太平公主跌坐在地,大哭着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太子妃韦氏当即道:“妹妹快请府上大夫过来诊治!相王妃,马上派人去请太医令计成州!”
豆卢王妃慌张地应了声,急忙下去吩咐。
李显将李旦拉上钓台,顾不上全身湿透,哥俩搀扶着太平公主怀抱孩子匆匆往内宅跑去。
钓台上,武家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意外。
武三思看着手足无措的武攸暨,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斥责道:“连个孩子都抱不住,你是干什么吃的?万一永和出事,公主岂会饶过你?到时候就算她想杀你,连圣人都无法再帮你说话!”
武攸暨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怎么就...就从手里滑脱!”
武三思脸色阴沉,恼火不已:“永和是李武之间的纽扣,是李武联姻的象征,关系到圣人李武一家亲的大计,一旦有失,我看你拿什么跟圣人交代!”
武攸暨摸着脸上血痕,本就心烦意乱,又被武三思当面一顿训斥,觉得脸上挂不住,不耐烦地道:“大不了再生一个就是了!”
武三思鹰目里透射厉芒:“糊涂!没了永和,你和公主还能再做夫妻吗?只怕连一点夫妻名义都保不住!”
武懿宗在一旁嘀咕:“怕是连公主府都进不了了....”
武攸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恨怒瞪一眼武懿宗,冷着脸道:“此事我自会跟圣人解释,不劳二位兄长操心!”
武攸暨一甩袖袍走了,其他武氏宗亲也不欢而散。
曹悍几人远远地将钓台上发生的事看在眼里。
孩子落水那一刻,曹悍心头也是猛地揪紧。
“天呐!”李重俊将憋了好一会的气缓缓吐出,“希望永和平安无事!”
李隆基叹口气:“永和可是姑姑的心头肉,万一....唉,希望无恙吧!”
曹悍离开公主府前,和冯全打了声招呼,请他将小县主和太平公主的情况随时派人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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