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总体来划分。
那么原州所有势力分做十个等份,其中王氏和其附庸加起来,占据了五成左右的份额。而郭氏和其附庸加起来,则占据了三成半左右的份额。
最后剩下的一成半,则是被藏霜宗为首的宗派势力,给瓜分了。
此时王氏面对郭氏与妖兽的联合,处于了一种形式上的弱势,所以若要寻求突破,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寻找另一个大势力进行联合了。
而原州之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大势力,也就只剩下藏霜宗了。
所以基于此点,在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难弱势的时候,王献之第一时间便就想到向藏霜宗求援。
这既是增强自己这边实力,同时也带了几分将藏霜宗拉下水的念头。
毕竟如今原州大战,他王氏和郭氏拼个你死我活,要是最后双双元气大伤了,岂非是让藏霜宗这个黄雀占尽了好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种故事,虽然在九州并没有流传,但相似的经验可不少。
王献之活了几千年,自然不会不懂这种道理。
所以在王氏领内进行总动员的时候,一行赶往藏霜宗的使者,也已经开始动身。他们肩负着使命,要为自己家族拉来这个大援。
而随着王氏的动作,在洪水刚刚退去没多久,战争的阴云又一次笼罩在了原州大地上。
……
崤原。
天高地阔,草木枯黄。
此时虽是盛夏,但天空十日并起,燥热的天气使得大地上的草木都耐不住温度,纷纷开始干枯死去。
原本应该一片翠绿的原野,此时已经尽数化为了枯黄死败。
原野之上随处可见干涸的裂痕,此前泊泊流淌的溪河,此时已经再难见半点湿润。
如刀的北风呼呼的吹刮着,卷起大地上无边的灰尘,失去了草木的阻挡,如今吹拂的狂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只是稍稍一吹,就能掀起漫天的风尘。
濛濛的风尘遮蔽了人的视线,直将千百里的大地化为黄色的国度。
就在这朦朦胧胧之中,只见大片的阴影在沙尘之中若隐若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咚咚的震颤,将大地都为之颤抖。
偶然间风向稍稍一转,弥漫的风沙略略一清,顿时让人看清了沙尘之中的阴影。
这竟然是一支一望看不到边际的大军。
统一的制式衣服,排练整齐的队伍,威武雄壮的士兵,如同长龙一样在大地上默默行进着。
半空之上,不时有一道道华光飞过,大量修士驾驭着各种法器,跟随着地面上的大军缓缓前进着。
一杆又一杆的旗帜在风沙中飘扬,不断挥洒出各种各样的灵光,旗帜相互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每隔一段便有着呼应,落在地面之上,似乎使得那些士兵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而在这无数旗帜之上,只见当先一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郭”字。
“此次进军,贵在一个速字。”
天穹之上,一座巨大的法舟之内,郭元修看着眼前的下属,侃侃而谈道。
作为郭氏的现任宗主,同样也是族内修为最强之人,郭元修有着足够的自信,也有充足的底气。
他年少英才,三岁便就血脉洗礼,成为一名修士。随后不过百岁,就进入了神法之境。再过千载,已是天法。如今才不过三千寿,却已是天法之巅。
这等才情,便是放眼整个九州,也极为罕见。
甚至若非是郭氏传承的三首神鸟血脉有着极限,到了天法就已是顶端,再难寸进,所有人都会认为郭元修可以踏破那道界线,进入到法祖之境。
但可惜,三首鸟的血脉成就了郭元修,如今反过来又束缚了他,使其只能在天法里面兜兜转转。
不过即便受到了血脉束缚,但依旧有许多人认为,郭元修有着极大机会突破法祖。
盖因其天纵奇才,身后又背靠郭氏这种大族,同样也足够年轻,有着充足的资源和时间去慢慢寻找机缘,用来突破法祖的界限。
这一点不仅是外人这样认为,便是郭元修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王氏身负玄鸟血脉,这是凤凰别支,位格极高,远胜过我郭氏的三首鸟。
原本有此血脉,王氏成就当远非如今,只是这些后嗣无能,辜负了先祖的血脉,这才沦落到如今境地。
更令我原州之人,为诸州耻笑。
既然王氏不能利用此等神血,引我原州群豪奋起,那自然该让有德者居之,接过这个使命,让玄鸟的血脉光大天下。’
这是郭元修心中的想法,而他也是这么去践行的。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甚至不惜勾连妖兽异族,只为了击败王氏,然后夺取对方身上的玄鸟血脉。
郭元修已经在如今的境界上,停留太久太久了,久到令他都开始心理扭曲了。
只因为所谓的血脉禁锢,自己明明天纵英才,却只能困守天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就是那层桎梏,但就是不能打破。
这种触手可及却又求而不得的现实,几乎要让他发狂。
所以在这种疯狂的执念驱使下,郭元修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冒着天下大不为联合了妖兽,反过来攻击自己同族。
他知道这种行为为天下所不容,传出去后必会引起整个人族的敌视,甚至群起而攻之,也不奇怪。
但郭元修不在乎。
如果自己不能突破法祖,那么就算郭氏存在又如何?
上面有一个王氏压着,郭氏永远都只能是万年老二,永远也出不了头。
甚至如果王氏出现一个天才,能将自家的玄鸟血脉彻底的融合激发,出现那么一位法祖,那么郭氏的一切坚持,就都成为了笑话。
如今郭氏能够存在,甚至与王氏分庭抗礼,一切只不过是王氏子孙无能,无法利用血脉而已。
这一点郭元修看得很清楚,也明白过往数万年间,郭氏其实一直都在钢丝绳上跳舞。一个不好,便会从高空落下,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与其这样,赌王氏一直不可能出现天才,还不如由自己来一劳永逸,将王氏这个大患给灭去,掠夺对方的血脉为己用。
让郭氏更进一步,彻底屹立在九州百族中,真正的顶端。
而自己,也能实现心中一直以来的执念,成为九州上,站着最高的那一撮人。
这是一场豪赌。
就赌郭氏自己能击败王氏,成为原州霸主。就读郭元修能够掠夺王氏的血脉,然后突破法祖。
就赌成为了霸主和法祖之后,郭氏能有足够的力量抗击外敌,挺过这一道难关,彻底的浴火重生。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莫过于此了。
此时,已经半疯魔的郭元修,神情狂热的说道:“这一次我们急袭王权城,打王献之那老儿一个措手不及,趁王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先灭了他们的领袖和中枢。
没了中心领导,剩下的王氏纵然还有大半力量,但也只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只要稍稍用心,将其等各个击破,原州就入我手矣。”
这位郭氏宗主,此时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击败王氏,统一原州,成就法祖的鼎盛局面。
而下方一众郭氏的顶梁肱骨,看着自家的宗主,一个个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止不住地伸出忧虑。
实际上,对于郭元修这种冒进的行动,郭氏内部也有着反对的声音,并不是全都支持的。
然而郭元修积威已久,修为又强,背后同样拉拢了一众的年轻冒进派,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小。现在又勾连了外部的妖兽,这同样是一股庞大的实力。
两者相加,已经压过了族内一众的反对派。
因此郭元宵以宗主的名义发起战争,还打着为郭氏除去世仇王氏的名号,一时间竟是让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对,最后只能乖乖听从。
但虽然听命,心中的不满肯定有的。
眼下再见郭元修这癫狂模样,实在很难不让那些考虑稳重长远的人感到忧心。
不少人心中暗暗叹息。
自家宗主虽然天纵英才,小小年纪就取得了如今成绩,但终究还是成功的太顺利了些,所以才成就了如今刚愎自用的性格。
甚至就连心性,也差的太多太多了。
,
望着眼前那满脸潮红,疯狂悸动的郭元修,郭氏许多老人,仿佛看到了他将来入魔的场景。
在九州,修为并不是最重要的,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不能自主的掌握力量,那么就算实力再强,也只是力量的傀儡而已。
理智与疯狂,一直都是悬挂在九州所有修士头上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而此时,郭元修头上的那柄利剑,看起来已经离落下不远了。
只是这位郭氏宗主,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也不敢提醒罢了。
“所以这是决定郭氏、决定家族存亡的一战。此战至关重要,所有人都需要全心全意的支持。
要是有谁敢懈怠疏忽,那便是我郭氏之敌,便是我郭元宵之敌。
天上地下,穿山入海,我也不会放过他。”
冰冷的视线在眼前,所有人的身上扫过所及之处,纷纷垂下了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郭元修积威太甚,即便是最为激进的反对者,也不敢与之强项。
因为那只有一个死字。
天上的风沙依旧在吹着,宛若刀一样,深深的刮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地上的大军依旧迅速的前进着,风沙此时成了他们最好的遮掩,为他们躲避来自外界的目光,好悄无声息的来到敌人的身侧,狠狠的咬出致命的一口。
这一次的战争,与往常一样,郭氏先发制人。
……
北方寒原,藏霜宗。
这是一片风雪的领地,皑皑白雪是这里的主流。漫天的风霜,潮冷的寒流,终年不化的寒冰,一起构成了这个风雪的世界。
哪怕如今天空中十个太阳高挂,温度比以往更高,但在这片风雪世界之中,似乎也没受到多少影响。
雪依旧在下着,风依旧在刮,寒冰依旧剔透,大地之上依旧看不到水流。
外界的喧嚣仿佛与这里毫无关联,所谓的灭世天灾,也都像个笑话一样,被人视为笑谈。
但这只是底层人的想法,在真正的高层之中,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压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不过相比于天灾,此时更重的压力,已经落在了藏霜宗宗主吕华黎的身上。
“怎么样,吕宗主,我们可是的带着很大的诚意来此地,就为了与贵宗合作。
这种大好机会可不多,现在要是错过了,下一次可就没有了。
到时要是我们找了其他人合作,那么藏霜宗也就是我们的敌人。
而面对敌人,陆某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说话,宗主可要想清楚了。”
议事大殿内,陆离负手而立,望着眼前面色略有几分苍白的男子说道。
这便是藏霜宗的宗主吕华黎,同样也是他此行的目标。
在决定了选择藏霜宗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之后,陆离便以此展开了行动。先是通过冯子浩那条线,控制了他背后的冯氏脉主,随后弄清楚了长山中的底细之后,便就寻上了门来。
最后也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此事重大,在下一时之间难以决定,陆先生可否多给些时间?让我和门内其他长老脉主商议,过两天再给先生答复。”吕华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话的同时,视线也朝周围扫去,眸中流露出几分畏惧。
却见在眼前陆离的身侧,周围林林立立站着十余道身影,其中身形穿着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一个个全都气势不凡,灵压迫人,给他一种威胁之感。
而作为藏霜宗的宗主,毫无疑问,吕华黎自然也是天法修士,甚至是天法中的佼佼者。
能给他带来威胁感,那自然也唯有同样的天法修士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眼前十余人,竟然全都是天法修士。
被这么多的同道修士盯着,尤其是其中不少目光,还带着几分冷冽威胁,吕华黎心中的压力自然极大。
但这些天法修士的目光,还并非给他是压力最大的,眼前这个自称陆离的人,还有他旁边那个青衣老者,这才是压力的主要来源。
因为这两位,是九州最强的法祖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