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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战术?”
徐泽自然早就从辽军的军阵布置猜出了耶律大石的意图,看着前后拉开百余步严重脱节的辽军“斩首分队”,调侃道
“要是给耶律大石三千精锐铁骑,再施展这一战术,没准还真能——逼得我退回浮桥上。可惜,这样的人马,天然施展不了这样的战术。”
耶律大石比徐泽更想有三千精锐骑兵在手,可这一千骑兵都是东拼西凑来的。
曾经的大辽疆域万里,控弦数十万,可现在却只剩下了析津府一地还在切实掌控中,哪里能满足其人的奢望?
耶律大石本想利用本方的优势兵马牢牢拖住时迁部,自己再带人绕小弧线,直接从同军阵型的边缘快速切入其阵后,一举擒获徐泽。
但敌军这三千人的战力实在太彪悍了,以相对单薄的阵型压着两倍于己的辽军打不说,时迁还能不断分兵,堵截试图绕阵切后的辽军。
而在同军大阵的后方,徐泽身边原本只有两百亲卫,可这耽误的一会功夫,就已经有三百多兵卒汇聚到了他的身前。
这还不算,三条浮桥上面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同军雄兵。
受耶律大石之前的激励,辽军兵卒的士气虽高,可组织度很低,能够承受的最大伤亡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高。
以命换命直到最后一个人全部战死的惨烈场面,只存在于极少数人的幻想中。
凭血勇鼓起的士气,最终也会因为不断流出的鲜血而迅速清零,败局已定的辽军随时都会崩溃。
耶律大石不敢再等,再拖延下去,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其人只能放弃步骑齐进的设想,单独率骑兵绕大弧线切入同军阵后,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终于绕过了敌阵,也看清了那个不断出现在他梦中的恶魔。
冲过去,抓住他!
大辽,还,有救吧?
“轰隆——”
因大雨停了许久的同军重炮再次发出怒吼,宣告它才是新时代战争主角的同时,也打断了耶律大石的幻想。
试炮的炮手担心误伤社首,特意将射程调远。
所以,这一炮并没有打中任何一个辽军,但轰隆巨响照样惊得正在冲锋的辽骑战马“啾啾啾??”乱叫。
跟着这一炮之后,是各营的精锐炮手接连的试炮。
“轰隆——”
“轰隆——”
“轰隆——”
巨响声此起彼伏,已经受惊的战马更加狂躁,耶律大石统帅的骑兵重演了萧干之前的战场悲剧——众骑兵因为坐骑的慌乱而乱作一团。
一直被压着打,承受了极大心理压力的两个辽军步兵冲阵集团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被鲜血浇醒,失去了勇气的辽人转身就逃。
百年前他们先祖打败宋人时便是如此,现在却换成了他们自己,把毫无防备的后背交给敌人,不管不顾地逃跑,只想早点离开这可怕的战场。
耶律大石骑术了得,硬是控制住了狂躁的战马。
然后,其人也不管身后乱作一团的部属了,红着双眼,义无反顾地冲向好整以暇的徐泽。
“镇国!”
知道了耶律大石的想法后,四名忠心的护卫也相继跟了上来。
“这场杀戮该结束了!”
看着如其说是孤军冲阵,还不如说是飞蛾扑火的耶律大石,徐泽有些意兴阑珊。
“鹏举!”
“在!”
没想到仗都要打完了,还能有自己表现的机会,岳飞答话的声音颇有些兴奋。
“上去抓住他!”
“是!”
看着跨上战马就要冲锋的年轻人,徐泽担心自己抓活口的命令会束缚岳飞的手脚,乃补充道
“不用勉强,其人若是一心求死,就给他一个痛快!”
“明白!”
耶律大石隔着徐泽本就只有百余步的距离,岳飞刚刚催动战马提速,双方就已经相遇。
“铛——”
并没有顶尖高手“大战三百回合”的戏码,真正的高手都是瞬间定胜负。
一寸短一寸险,以弯刀做武器的耶律大石欲要借着高超的马术,贴身与岳飞的战马相向而行,欲要在双方错马的瞬间,横持弯刀直取对方首级。
但岳飞显然对敌人这种以命换命的没有兴趣。
双方错马前的瞬间,岳飞手中的长枪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耶律大石的防御空隙,震枪打落了其手中的兵刃。
随即,又顺势将耶律大石挑飞。
未待其人落地,岳飞就已经驰马猿臂前伸,将耶律大石抓入怀中,并顺手将其人敲晕。
说来话长,其实整套动作都在瞬间完成,全程行云流水,仿若作画写诗一般,不着半点以力相斗的痕迹。
“镇国!”
岳飞的战马多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速度慢了些许,但冲锋的惯性还在。
其人未作犹豫,夹马继续向前。
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响起后,四名耶律大石的亲卫躺在了地上。
而岳飞手中已经多了四匹战马的缰绳,昏迷中的耶律大石也被转移到了其中一匹战马之上。
还有不少辽骑在挣扎,可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徐泽命亲卫及时打出旗语。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尽管东南北三面都有溃败的辽军,但战场的北面是荒无人烟也无道路的香山,南面是转向向东的桑干河,唯有东面的燕京城可去。
所以,打扫战场、追击溃兵并没有花去同军太多的时间。
器不如人,气也不如人,残酷肉搏战彻底摧毁了辽人的抵抗意志。
热血冷却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亡国奴?
真正在意这个词的都是与“国”之利益息息相关的贵人,至于蝼蚁小民,在哪一国不都是要缴税纳粮?
在同舟社的统治下做小民,会不会比大辽治下更好,没人知道。
但同军比辽军更强悍,更能打,甚至比传说中的金军还能打却是可以比较的。
在同舟社治下,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被金人杀死吧?
最后返回的是关胜率领的十二师,加上配属的几个营,其部大半军士身上都带着伤,但精气神十足。
辽军主帅萧干自知逃不脱追击时亡命一博,没能同军造成多大的伤亡。
其人此举最大的“功劳”,就是让后续赶来的民军亲眼目睹了同军官兵的悍勇。
冲锋在前的主帅萧干被关胜斩杀当场,其余敢于冲阵的骑兵也尽皆被无畏的同军将士挑落马下。
自杀式的冲锋失败之后,剩余的辽人很快就下马投降了。
不足半天的时间,同军接连发起白刃战,不仅打灭了辽人的傲气,也彻底摧毁了北辽的有生力量,燕京城已经向同舟社敞开了大门。
这段时间里,玉河县官民开城投降,桑干河雨后最大的洪峰也已经过去,三座浮桥都经受住了大水的考验。
包含重炮营在内的后续部队尽皆过了河,部队就着姜汤吃过干粮后,再次启程,前往此战的最终目标——燕京城。
燕京城宣和殿,北辽天锡皇帝耶律淳刚刚驾崩了。
死因玉河渡之战辽军全线溃败,敌军即将临城,大辽覆亡在即,天锡帝得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得当场吐血而亡。
但大辽皇帝驾崩,除了皇后萧德妃留守宫中为亡夫擦洗身体整理仪容外,其余重臣却尽作鸟兽散,没有一名臣子主动留下来主持国丧。
敌军进展太快,燕京的有生力量被一战荡平,大辽灭亡已成定局。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讨论大辽国运和大行皇帝后事的,估计也只有在玉河渡的萧干和耶律大石战场生死不明的两个傻子了。
城中文武各自藏着小心思,正在抓紧时间串联。
一个月前,他们抛弃一位活着的正牌皇帝换取自己的富贵时,就没有半点愧疚。
一个月后,再让他们抛弃一位死去的篡位皇帝,以保住自己的富贵,又能有什么心理负担?
燕京城中的强硬主战派尽没于玉河渡之战,剩余各怀心思的北辽文武,无非就是纠结该投降还是该逃跑的问题。
想逃跑的话,答案是明白着的。
向南,是同舟社的控制区,想都不用想。
向东,平州暂时还没有陷落。
但无论是平州,还是穿过平州进入中京道尚未被金人控制的沿海诸州,都没有什么战争潜力。
并且,这些地方还全都在同舟社海军的打击范围内。
也只有西北的居庸关一条道路可以选择。
但一个月前,被他们抛弃的天祚皇帝刚经这条道路逃到了西京道。
走居庸关,是赶上去找老主子领死么?
显然,逃跑这条路也行不通,只能投降。
至于该向谁投降的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半点分歧了。
金国自是不用再考虑,只能向同舟社投降。
不仅是金人隔得太远,向金国投降已然来不及;
更重要的是,同舟社强渡桑干河并一战全歼六万辽军,向辽人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同舟社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向辽人证明了他们有资格征服这片土地。
所以,事到如今,北辽文武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投降同舟社一途可选了。
当徐泽率领同舟社大军赶在落日前,到达燕京城显西门时,北辽蕃汉马步军都元帅(耶律淳临死前任命)李处温已经率城中文武出城跪迎王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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