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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病得可真不轻
    约摸着是在晚膳过后的一个多时辰,天色黑得透透的,厚实的窗帘挡得严丝合缝,透不进来一丝室外的月光。

    室外的北风凛冽,能听见木格窗子被风吹动传来的响声以及窗帘微微的抖动,就好像有什么人藏身的窗帘后面,偶尔会动一下。

    能听见宫人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收拾打理着什么,年根底下准备着迎接新年延庆宫里从早到晚有许多要忙碌的事情,无论何处,皆布置的焕然一新。

    床榻之上的铺盖皆换了崭新的锦绸丝被,柔软得仿佛是天空中飘浮着的彩云。

    伸展开四肢,躺下去非常的舒适,强烈的孕吐折腾过去后,每日里稍有作呕之时便饮些薄荷水又吃上几口新鲜的甘蔗,觉好了不老少,总之,孕吐虽不止,身体确也适应过来,能承受得住。

    将手臂抬起来压在额头之上,已然成了躺在床榻上的一种习惯,不得不去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众人面前贵妃似觉没面儿,口中的笑一直没有停过,眼神却异常的凌厉。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床榻的另一端空着,太子宿在了别处。

    早膳时,灰兰将一小块透着丝丝冰凉的甘蔗端到太子妃的跟前,小声音的说道“二小姐,这是二老爷结合着前一时睿王所写药方,以薄荷水特制出的甘蔗,叮嘱饭前用上一小块。”

    “嗯。”沈梅棠点头。

    这一夜睡得很好,没有一点儿孕吐的折腾。

    用膳罢,肖中早早的就提着药箱前来为太子妃诊脉,礼罢,诊脉之时,太子妃压低声音道

    “二姑父,珍珠暂时在御马场之内,暂缓一时将其调往它处,或是入得宫中做事。你可观欲珍珠去往何处,比较妥帖。

    还有,还有就是胡百闲已经葬身火海,我进宫那日里,马车恰与他出殡的队伍相遇。

    虽自小曾与胡百闲有过不做数的婚约,但却不知胡百闲竟是书院里的师兄。临别之时,他曾送过我三颗玉石子,二姑父似是见过此物为春霞之物。

    入得宫中,确有闻听过春霞贵妃之事,有感于她惊人的才华,很是青睐她在琴曲上的造诣。

    此春霞之玉石子不知因何会落到胡百闲之手,太医院中,还请二姑父仔细回忆,忆起当年随同哪几位太医前去为春霞诊病,春霞又是因何难产而死?”

    未待话音落,肖中‘扑通’一声跪地道“太子妃娘娘不可糊涂,万万不可糊涂啊。

    此春霞贵妃已去多年,太子妃娘娘放着清闲的日子不过,要查此事做什么?前一代人皆是太子妃娘娘的长辈,不待查出个蛛丝马迹,恐怕太子妃娘娘便被是非缠身,寸步难行了?”

    “好了,二姑父你起来,听我把话说完。”

    沈梅棠起身,双手扶起肖中,按坐在椅上接着道“二姑父莫做多想,也是因我有了身孕,才会多想。就是想知道,当年的春霞贵妃因何会难产而死?

    前一时,宫中的王贵妃有所针对,多了解一些事情,也多做些防备而已,莫做它想,我的力量没有那么大。”

    “棠儿,你可要吓死二姑父,若是如此说,我也理解。”

    肖中紧张得脸色刷白道“你放心,二姑父奉太子之命暂住在太医院之中,直到你产下麟儿后,方可离开。

    此生产之事,此时还早,待到临产前三个月,太医院里定会拿出几套方案,预备可能出现的各种症状,放心便是。”

    “二姑父,多了解一些病症的原因,不至事到临头束手无策,你且悄悄打听着便是,只做个掌握了解,有个应对计策,毕竟技多不压身。”沈梅棠低声道。

    虽然如唠家常一般说着话,沈梅棠腔调之中却有着一种威压,令肖中略微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再次紧张起来。职业的敏感性,早在突闻春霞死讯之时,他就已经知道事情必是另有隐情。

    知道事情就怕有个意外,太子妃有此担心,也不无道理,遂点头道“回太子妃,此事暂且了解着,只做春霞难产之因,加以剖析,避免宫中再生此事。”

    “嗯。”沈梅棠点头。

    思着方良娣极有可能假孕之事,如何的着手处理,刚要张口寻求肖中有何建议,忽闻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锦青姑姑在前,引领着方嫣红身边的一个不宫女快步而入。

    小宫女慌里慌张,不待说话,‘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回太子妃娘娘,方良娣不想活了,不相活了!”

    “嗯?”沈梅棠站起身来看着锦青姑姑问道,“怎么回事?”

    “闻得昨晚上,方良娣不知为何传唤了太医前来诊脉,太医直言,无有孕事。之后,方良娣又接连的传唤了两遍太医,皆言无有孕事。”锦青姑姑道。

    “确实如此,昨日里自坤德宫中回来,方良娣就火冒三丈,痛骂那些个说她假孕者,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最后强行将其劝住,有人建议她可自行寻太医诊脉不就心中有数了。

    直到很晚了,方良娣传唤了太医,确言无有孕事。

    方良娣不相信,崩溃大哭,强行的劝解,哪成想,今儿早起,竟然不想活了,欲寻短见。太子妃娘娘快去看看吧!”

    小宫女是连说带哭的,两个眼睛通红,沈梅棠起身道“先回去照看好方良娣,我稍后就到。”

    “是。”小宫女起身而退。

    刚想开口跟肖中确认数位太医前来为方良娣诊脉,确认无有孕事之事,忽见太子大步而回,脸色苍白,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一般。

    “可听说了,方良娣假孕之事?昨晚上温良娣有些个干呕,陪着她,早起忽闻得此事,简直就是胆大妄为,岂有此理?”太子道,“刚好肖太医你也在,随我前去方良娣处,当面再为她诊脉一次,确定此假孕之事,看其有何话说?”

    “且慢。”沈梅棠上前道,“昨日坤德宫中,恰在皇后召集众人等说着这一年中宫中事之时,温良娣开始的干呕,有孕将近四个月干呕实不多见。

    皇后急命太医前来,诊其无事,太医言,或是吃了什么东西不适,又或是天气寒冷而引起的嗓子干痒痛而已。

    贵妇欲太医也给方良娣诊脉,我思着方良娣为延庆宫中人,便与皇后应承下来,回到延庆宫中邀太医前来为她诊脉。

    却不想,她自行传唤太医诊脉,结果却是如此。

    此一时,一位太医之言,方良娣必是还不信,况且温良娣也不太舒服,多请来几位太医过来瞧瞧,也顺道给温良娣开出止住干呕的方子,或是更好些。”

    “传太医前来。”太子传命道,脸色极其的难看。

    稍刻,十几位太医轮换着给方良娣把脉,方良娣两眼哭得通红,声音嘶哑着与众人道“我怀孕了,确实怀孕了,约有两个月的月事都没有来,怎么可能没有怀孕?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歇斯底里的哀嚎,越说越激动,跪地死死地抱住太子的大腿,嘶声哀嚎,就跟媚乞小产时一般无二,失了孩子一般的哀嚎。

    很明显的就能看得出,她确实是蒙在鼓里,被假孕的种种迹象所蒙蔽,直到真相摆在眼前,都无法走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太子命人拉起方良娣,一屁股坐在一旁边的椅上问道。

    一位老太医略沉思上前道“回太子,方良娣自述约有两月没有来月事,也极有可能。假孕症状实际上与真孕无有太大的差别。

    更有甚者伴随着恶心、呕吐、厌食、肚子变大等真孕症状,多见于急切想要怀孕的女性人群之中。

    众太医人等,皆以诊脉,确认方良娣为假症状。

    此一时,可用安神、镇静、免焦躁之药,慢慢的调理。”

    “不,不是,我真的怀孕了,真的怀孕了,都感觉到了胎动,呜呜”方良娣是大哭不止,再一次非常无助的扑向太子。

    “哼!满嘴的胡说八道!”太子甩袖而起,回手就是一记耳光,将方良娣直接抽躺在地斥道,“来人,将她禁足,等候皇后处置发落!”

    方良娣如五雷轰顶,瞪着大大的一双眼睛看着太子甩袖而出的背影,又直勾勾的看着太子妃。

    或是,此一时的她,才醒悟过来,太子妃为何要宁可得罪了贵妃拦下此事,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诊查出她假孕之事,且不说如何的处置,单单是众人的唾沫,背后的议论也让她无有立足之处。

    然而她,自小到大飞扬跋扈的性子,何曾懂得感恩?

    她认为眼前的太子妃不可能跟她示好,说不定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皇后面前买好,总之,就是在跟看耍猴一般的看着她的笑话。

    跟疯了一样,以手指着太子妃,歇斯底里开始满嘴的胡说八道,就跟个受了刺激的病人一般无二,病得可是不轻。

    事已至此,如怪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吧,识人不清,被人忽悠几句就自认为有孕,直到此时,不变的依然是好坏人都分不清。

    紧随着太子的身后而出,众人等谁也不愿意多看发着疯的方良娣一眼。

    太子与太子妃在前,身后随着十几位太医来到温良娣处,太医诊脉开方,无非就是些保胎,营养之药。

    温良娣乖巧得跟一只猫一般,虽有强行做出的阵阵干呕,脸上却挂着笑,口中不停地说着有劳太子妃操劳,太子妃也有孕在身的假装关心之话。

    真正的干呕,那可不是光是嗓子里发出点声音的事儿,那是禁不住的一股劲儿作用在腹部,张大了嘴,往外干呕,不自觉的鼻涕眼泪都会落下来,哪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事儿。

    况且,佯装只能佯装出个表相,内理却是装不出来,要不然,老太医怎么会说她不过是嗓子干痒痛,一搭眼便知,只是不好将话说得太直白而已。

    与其做作、搅弄事非的样子,一阵阵的假装干呕,着实是看得人跟着一道的干呕起来。

    太子对温良娣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不温不火,看不出来宠爱,更看不出来其它,就仿若一对捆绑在一起的夫妻,凡事皆是例行公事,尽义务。

    从温良娣处出来,太医礼罢而去,宫人将药方紧急送往药房处熬制汤药。

    太子的脸子依然是阴沉着,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拉着太子妃的手,沉思着说道“此事,莫自做主张的处置方良娣,交由母后处置便可。”

    “我思也如此。”太子妃点头道,声音很轻,似是只有两人能听得到。

    “外面不是太冷,去外面走走。”太子停下来,将她的衣领向上的提起,护住了脖子说道。

    “嗯,出去走走也好。”太子妃应声。

    灰兰从宫人手中接过来一件大氅给太子妃披上,出得宫门,沿着回廊向前的走去。

    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地变得白灿灿的一片,弹起一片银光。

    枝头上的鸟儿,嗓音很是嘹亮,啁啁啾啾地鸣叫,欢唱得很是响亮,从这一边的枝头飞向那一边的枝头,样子极欢。

    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确是感觉到冬日渐末,春日既将走来。阳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斜拉向一侧,与一旁边树木的影子一起在地面上交织出黄澄澄的图案。

    一分钟,又是一分钟,安静的、缓缓的向前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享受着阳光,享受着安静。仿佛是一段才刚刚开始的旅程。

    一个身影无声的出现在相隔不远的一处回廊之上,悄无声息平行的向前移动着。

    就形同偶尔做事的宫人来回走动着一般,丝毫的不起眼,即便是看到了穿着、长相与身材极为平常的她,也不足已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扑通得不能再普通,让人在她的身上找不着特别之处,就跟路人甲乙丙丁一般无二,若不是存心故意,根本就记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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