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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细思之恐怖
    稍过片刻,刘公公收拾起凌乱的情绪,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站在书橱前一方的地毯上说道

    “时辰不早了,娘娘先请回去。我会抽空就来这里恭候着娘娘,这三颗玉石子万万不可被人瞧见。”

    随即,她接过玉石子,向外走去。

    她有些没听懂刘公公的话。

    没听懂,或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听懂,而是过于惊诧!

    明明确认过、非常有把握的认定奶娘就是太子的生身之母,而彻底被否定,确确实实是没有想到,春霞竟是太子的生身之母。

    这怎么可能?母子间心连心的那一种感觉在眼神当中是藏不住的,她依然坚信着自己判断没有错!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好像跟她的判断丝毫的不沾边,难道不是吗?太子的生身之母是春霞。

    天色擦黑,树林之中的鸟雀不在聒噪。

    四周围很安静,她在水池边沿上站了一会儿,池中盛开着的荷花不及前一段时间开得多,但仍然是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随风扑来。

    几条小木船停靠在水岸边上,随着水面的摇动而摇动。

    她好像看见,忽而,是太子将她钳上小船,划向水池的最深处,四周漆黑,花香沁脾,而他却给她讲述着亲手淹死了锦青姑姑,锦青姑姑带着鲜艳红手镯的尸体仿佛还倒扣着飘浮在水面上;

    忽而,小船飘来,是方良娣挺着肚子站在船头上,只一个片刻,就落到了水中不停的挣扎,一幕一幕如电影般的回放,她忽然打了个激灵,梅霞生子后会怎样呢?

    事情好像根本就不是她所想象,梅霞会跟奶娘一般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而她是否就会形同第二个春霞一般因难产而死,束手无策的太医们只保下了孩子!

    “娘娘,回去了,天色已经晚了。”灰兰道。

    看着心事重重、眉头紧锁着的太子妃娘娘,灰兰知道事情之重大必是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心上也如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去看梅霞。”她说道。腔调异常的沉重,“太子的生母是春霞,我担心着梅霞会是第二个春霞。”

    “什么?”灰兰惊诧道,“我们错了?怎么可能不是奶娘?”

    “娘娘,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玳瑁打保票道,“某一刹,太子转动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奶娘,真的!”

    “难怪最近梅霞处很是风平浪静,极有可能,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都会发生在生产的那一天。”她小声道。

    两个宫人顺着一处园中走出来,手中提落着木桶,像是去池边提水浇花。酷热难耐的天气,浇水多半都在日落以后。

    稍刻,至沈梅霞处,宫人施礼端茶。

    沈梅霞挺着大肚子正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抱着孕肚,孕肚大得形同球一般。

    “见过太子妃娘娘,”她也弯不下腰,勉强着礼道,“娘娘你看,晚膳用得多了些,就觉实在是受之不住了,这小东西不着消停的肚里折腾着。”

    “没事儿,”太子妃将手放在沈梅霞肚上,对她笑着说道,“少食勤吃。”

    沈梅霞自是胆小,前番出得园中散步恰闻得方嫣红欲收拾奶娘,之后又闻得她令媚乞跪在门坎上晕厥之事,心中虽恨之至极却也有所忌惮,遂很少到外面去。

    运动量少,胎儿长得也快,看着她一日比一日的渐胖。

    这会儿,刚刚坐下,还没等说上两句话,忽然见方嫣红身前的宫人前来。

    见太子妃在此,先是一愣,支支吾吾着道“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沈昭训娘娘,我家娘娘请沈昭训娘娘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太子妃问道。

    “呃,我家娘娘像是有一些关于孕期饮食营养的经验之谈要传授给沈昭训娘娘,外人都不肯轻传的。”宫人道。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说瞎话,偏偏硬着头皮编瞎话,瞎话编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想笑。

    “沈昭训孕期不方便走动,她与昭训媚乞还有奉仪垂燕一样,没有太子之命,只能在宫里息心养胎。不过,谢谢你家娘娘的好意。”太子妃道。

    “这,我家娘娘说了,太子之命只是说给了媚乞与垂燕,并没有说给地沈昭训呀!”宫人狡辩道。

    “大胆!”

    太子妃忽然一拍桌子厉声斥道“没有规矩的东西,昭训媚乞与奉仪垂燕,岂是你可随意唤其名的?来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二十!”

    ‘扑通’一声,宫人跪倒,磕头如捣蒜”太子妃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门口处的两个姑姑,二话不说,上前拖起这个宫人就走,嚎叫之声渐远

    “没有太子之命,方嫣红处不可去。”太子妃起身道,“有事,立刻回我。”

    沈梅霞被唬得脸色刷白,看着太子妃走出门外的身影自言自语着“幸好太子妃娘娘来了,幸好太子妃娘娘来了。”

    随即,灰兰叮嘱了几句,赶上前。忽见太子妃好似还是很不放心,转身奔着方良娣处而来,脸色阴沉沉。

    这一会儿,方嫣红正坐在室内一边以左手剔着右手的手指甲,一边等宫人领着沈梅霞前来。

    吃饱了饭,闲得慌儿,她就想扒拉点事儿,凭什么她刚刚给太子生了长子,她们紧跟着又要生?想想她就生气!特别是闻得有风声,传沈梅霞怀的是个男孩,这更令她气不打一出来!

    忽闻得脚步声,听起来就不是一个人,方嫣红把眼皮往下一闭,佯装睡着。然后,以打扰了她歇息、受惊为由责罚沈梅霞跪门坎,跟媚乞一样跪到昏厥拉倒!

    “见过太子妃娘娘。”宫人礼道。

    “嗯?”方嫣红觉得不对,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太子妃站跟前,“我找的是沈梅霞,不是你沈梅棠?你来作甚?”

    一惯了的飞扬跋扈,令其从来也没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不但不站出来施礼,而且直呼太子妃之名。

    看着眼前的方嫣红,想着那日里在奶娘的室内无厘头的被太子两记耳光抽得摔躺在地上之事,太子妃火往上顶。偏赶着此时,方嫣红还站起来理直气壮地指着太子妃斥道“你来干什么?”

    ‘啪嚓、啪嚓’

    两记响亮的大耳光直接将方嫣红抽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傻在当场!

    谷</span>  她没有想到,向来看着有些个柔软,很好欺负的太子妃厉害起来,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啊----,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方嫣红坐在地上,两腿狂蹬着嚎叫。那样子像极了市井街头骂街撒泼的泼妇。

    “凭什么打你?这算轻的!”灰兰厉声斥道,“太子妃的名字,是你一个良娣大呼小叫的吗?”

    “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吗?有什么了不起啊?”方嫣红耍无赖般说道。

    “见到皇后、见到贵妃,你也如此直呼其名,如此大不敬,算你有种!”灰兰狠狠道。

    “你打了我,你等着,等着!”方嫣红嘶嚎道。

    “方良娣,你听好了,不是我打的你!”太子妃大声道,“这两巴掌,是替太子打得你,可知道?”

    “你什么意思?替太子打的我?你给我说清楚了!”方嫣红被宫人拉扯着站起来问道。

    “太子说,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挺着大肚子逞能,不知深浅!

    以至孩子强行保到七个月早产,难道不该打吗?

    这两巴掌与你的无知犯下的错比起来,简直轻若鸿毛!纵使再给你十巴掌、二十巴掌也弥补不了你的过错!你的无知,不知深浅,令太子替你脸红!”太子妃怒斥。

    太子妃所说之话,确实出自太子之口。

    每一句都够了分量,形同刀子一般戳在方嫣红的心口之上。

    勉勉强强的保胎到七个月,给太子生下了长子,至今也没有看上这个孩子一眼,她曾哭晕在皇后的跟前,也没看上!这之后,太子更是对她冷淡之极,她还觉得很委屈,不知道太子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啊----,你胡说,胡说,太子怎么会替我脸红?我冒死给他生了长子,你能吗?你能生吗?哈哈哈,你嫉妒我,嫉妒我,哈哈哈”方嫣红由笑到哭,由哭到笑,形同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一般。

    “方良娣你给我听好了,若打一丝沈梅霞昭训的歪主意,可不是两个巴掌的事,太子很有可能,哼哼”灰兰直接做杖毙的手势狠狠道。

    自打灰兰无缘无故险些被太子给掐死以来,她好像变了,变了凌厉了许多。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更懂得生命的可贵,才更有勇气去动手收拾这些害人精!

    转身而出,太子妃的脚步还是没有往回走,径直的走向奶娘处,她想看她一眼,哪怕她还是不说一句话,好相信她的直觉没有错,奶娘怎么可能就不是太子的生身之母呢?

    有时候,她过于倔强的性子,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事情要是不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能憋得发疯!

    室内掌着灯。

    玳瑁上前窍门,半晌无有一声。外面的天黑着,奶娘她总不至于这般时候还站在树影里看着什么,明明就是屋子里,偏偏装作不在室内。

    “奶娘可能歇息了,妫娘先回去吧,明白日里再来。”灰兰劝道。

    “古怪得太离谱了,天色一黑就睡了,保准明早天不亮就起了。”玳瑁咕哝道,“听说,奶娘这般岁数的人,是没有多少觉的。”

    又在门口前站了一会儿,安静的室内一声没有,若不是掌起了灯,准会以为是一间空着许久的屋子。

    “娘娘,我算看出来了,若是想见奶娘,咱们这种循规蹈矩的方法不对劲,肯定见不着她就是了!”玳瑁小声道。

    “你想说什么?”灰兰问道。

    “堵,”玳瑁道,“什么时候堵着,什么时候算见着了!”

    “哦,”灰兰道,“娘娘,她的话不无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儿晚了,咱先回去。”

    也是很无奈,太子妃转身而回。

    “可有见到太子回来。”环顾着室内,很是安静,宫人垂手而立,她问道。

    “回娘娘,不曾见太子回来。”小宫女冰蕊道,“娘娘快用晚膳吧,都过去一个时辰了。”

    稍刻,简单的用了些,换下了衣裳歇息。

    她取了针线,将那三颗玉石子再次绣回衣襟当中,刘公公的话,响彻在耳朵边上,她反复的琢磨着。

    这一刻,她有些动摇,开始怀疑她的直觉。

    就比如说,十分有把握认定的奶娘就是太子生身之母一事,真相却跟本就不是,而她却从这个圈子里头绕不出来。

    那么,她也非常有把握确定的喋虚先生就是六一,这会不会也出错了呢?

    蓦地,手指一阵刺痛,针直接扎在手指上,渗出血来。她急忙的以手帕擦拭了一下,加快了针脚。

    她不敢想,喋虚先生若不是六一,应当怎么办?她曾经为他还活着,高兴到泣不成声。

    她想见上喋虚先生一面,是不是六一大师兄,只一个背影足矣!

    但是,怎么样才能在不引起别人警觉之下,见上他一面呢?她紧锁着眉头深思。

    她能感觉到,刘公公并没有将事情全盘托出,或是突然出现在眼前之物令他感觉到震惊而说了几句,然后,又往回收着,掩饰着自己失控的情绪。

    看得出来,刘公公对太子有所防范,而她的身份却是太子妃,又怎么可能不设防,虽然,彼此间算是了解。

    玉石子共有七颗,又是春霞珍爱之物,却随着春霞的薨逝而消失不见,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六一大师兄的手中呢?而他真实身份却是胡百闲!

    自小到大的病秧子、药罐子胡百闲,京城人哪个不知道呢?

    说不出来,自打知道了自小便与这病秧子、药罐子定了亲事的她,是有多么的难受?然而,命运的捉弄,在参选太子妃退过亲后,却发现胡百闲竟然是她深爱着的六一大师兄!

    闻得他葬身火海,她已失半命。

    入得宫来,她铁了心,有朝一日非得烧死那胡大恶人,为他雪恨!却不想,因这三颗玉石子,牵出了他与春霞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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