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逢着卯时将至,轰隆隆的雷声滚过天空,一道闪电亮起的刹那,瓢泼大雨哗哗而下。
辗转反侧,一夜未曾合眼的沈梅棠急忙从床榻上起身。
将衣裳敞开着的领口系紧,穿上金搭瓣的鞋子,白皙的皮肤,优美的弧度,就连她的脚裸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得就算是一等一的雕刻师都未必能想象得出来。
逢着仲夏之夜,正是暑热难耐之时,晚上也半开着的窗子,她急忙至窗前关闭好窗子,迎面扑来的湿气,掺杂着雨水落地溅起灰尘的土腥味儿,闷热的天气,顿时凉爽下来,暑热全消。
一阵风将窗子鼓开,她上前推上半扇。
眼见着狰狞的灰云天空中翻滚,瓢泼的大雨空中拉出一道雨墙一般,迷迷蒙蒙,从西北直接贯向东南,风狂雨骤,横扫一片。
所到之处,树木皆弯腰,那敢不服从,变得若耄耋老者一般风中战栗,抖成一团!
一股风裹掖着雨丝,扑在脸上,蓦地冷下来。
‘滋啦啦’一道闪电将天空映照得形同白昼,紧跟着‘咔嚓嚓’一声霹雷,直接滚落头顶,震耳发聩!
恰在窗前不远处的园中的一颗苹果树,应声而倒,青色的果子若一个个大冰雹一般,四散如飞,滚落得满地皆是!
那一片正逢着花期盛开着的红红粉粉、花色妖艳浓郁的各种花朵,风中零落,大部分的花茎被直接砸落,只剩得半截生长的泥土中杆子,突兀地戳在地上。更有那弱者,被连根拔起,吹上了天,转眼便无影无踪。
只一瞬,在狂风骤雨面前,一个大百花园,狼藉一片,多数香消玉损。
然而,却有那枝粗叶壮者,虽也在风雨中被吹弯了腰,花瓣散落在地面上,却依然在风雨之中盛开。
恰如一句话所说没有风雨,你不知道花儿的可爱,风雨才是真正的惜花者;没有磨难,你不知道才华的可爱,所以磨难才是真正爱才者!
风雨与花朵,磨难与才华,同出一理。
“哎呦喂!”
一声惊呼身后传来,沈梅棠转回身,见小丫鬟玳瑁,被窗外的雷雨惊到,脸色唰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面上,她天生就怕这打雷下雨,也说不出来个原因,反正就是个怕!
沈梅棠却也不是胆子大,胆子再大也不会有珍珠胆子大,但她从不怕这打雷,晴天霹雳也不怕!
珍珠却也怕这打雷,每每打雷之时,比眼前瘫倒在地面上的玳瑁稍好些,小雷不至瘫倒,但遇见那强雷,也没好到哪儿去,莫名其妙的哆嗦成一团。
“莫惊,莫惊,没事,没事!”
沈梅棠急忙将窗子关闭好,一个转身至玳瑁跟前,将她从地面上接起来,欲她到榻上在歇息一会儿。
眼见着珍珠躺在榻上,脸朝着里面,身子卷缩成一个猫儿一般,以大被子将脑袋紧紧地裹住,一动不动。
沈梅棠一笑,知道那一声惊雷早将其给惊醒,只是在强装镇静,闷头还想在睡一会儿,把好梦给接续上。
一个转身,回到榻上。
虽然,昨夜里很晚了才歇息,她却一夜没合眼。心里自是在思事儿,虽有倦意,却毫无睡意。
这会儿,听着房檐水流若瀑布一般飞落的声响,宛若百人的乐队,在演奏着曲子,遂将一个靠枕倚在身下,静静的听着。
顺手拿起床榻紧里边的一个锦盒,打开盖子,取出六一大师兄送给她的那三颗玉石子,攥在手中微微的发着凉,来来回回轻轻地捻动着。
‘哗啦哗啦’
大雨之声,掩盖住玉石子磕碰一处的声响,她想起那日里书院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天空阴得形同黑锅底,也是下起了这么大、这么急地雨,六一大师兄一边咳着,一边送她至山脚下,马车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的人虽离开了书院,离开了六一大市兄,心却没有走
这会儿,她抬起手来,将一颗玉石子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观瞧着,虽为普通样式的玉石子,细细看下来,却觉得极为不普通。
之所以普通是因为样式,规规矩矩的圆形,跟一个扁形的馒头棋子一般无二;之所以不普通,是因为那成色,碧绿得若一泓深潭,细腻得一丝杂质都没有,看着看着,仿佛有碧潭之水炅炅流出,像六一大师兄深邃、端庄、深远的眼波在跳跃
她笑了。
忽而她又有些吃惊,吃惊手中这三颗玉石子之惊艳!
她的父亲沈长清本就极喜收藏这玉石、翡翠,对石头情有独钟。家中也有不老少这玉石的珍玩古董,或多或少的,她自是懂得品鉴这玉器之一、二。
沈梅娇挂在脖子上的那一对连城璧成色皆属上品当中的上品,可谓玉石、翡翠之中的极品,少有媲美者。
而她手中的这玉石子若是与其相较,其觉成色不相上下,若是一颗也不为奇,偏偏三颗皆是如此,似乎将一块玉料断成三个小块打磨面成这三颗子。
说来,这玉料本就难得大块,如此成色好之上品更是难得,而其为何要将其断成三粒小块,又加工成极为普通、甚至普通得无法再普通的老棋子之样呢?
沈梅棠心中狐疑,想了想,遂起身穿好了衣裳,打算去爹那儿一问究竟。
心中暗道“爹爹见多识广,甚识得美玉、翡翠。必然会识得此物,其若是单单的一副棋子,又怎么会只有三颗?另外还会有多少颗呢?但不知何人,雕刻出此物,真的是为了下一盘棋,如此的奢侈吗?”
思罢,转身往外走,至门口处,恰遇见由外而入的灰蓝,身上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手中拿着一个食盒。
忽见沈梅棠往外去,急忙上前阻拦道“大清早上起,外面便下着大雨,二小姐,二小姐哪也不能去啊?这要是被雨淋着了,身子不舒服了,气色不好了,明个儿可是不行的,绝对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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