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骤然睁开眼, 视线逐渐在天花板上聚焦。
他缓缓坐起来看向窗外,玻璃窗被人拉上了薄薄一层白纱,月上西天, 晃眼地像是把沉黑的夜布烫出了个洞。
时不言并不在房内,他默默扫视了圈房间, 想起这就是白天化妆间隔壁的卧室,但奇怪地是, 他记得导演之前说过演员住的是外面的一间酒店。
寂静了好久的弹幕在他睁眼的时候终于诈尸了——
【终于醒了, 我看了整整一下午美男睡觉,再美我也看吐了】
【我没搞懂, 这样了怎么还能拍摄,导演真尼玛奇葩】
【我觉得不告诉演员那是真麻醉/枪更奇葩,有毛病一样】
【亲爱的朋友们,别忘了这可是恐怖副本,导演估计心理变/态】
……
“啪嗒。”
几道细碎错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顾淮眉心一动, 紧紧蹙着不动声色地下了床贴着门边, 他下意识摸袖口不离身的小刀时动作忽然一顿——
缀在他腰后的,是一把枪。
几乎是立刻的顿悟,他目光直直扫量着房间的角落。
果不其然, 一台立在三脚架上的摄影机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不光是被藏在角落的这一台,就连天花板上都被四角钉下了摄影机,高低不平地拍摄着每一个角落。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
拍摄还在继续。
但后面的剧本是什么呢?
顾淮微蹙着眉, 刚才根本来不及看完整地剧情,只是记住了剧本里裴顾被荆权带去廉租房的地方。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给他思考的时间只有几秒, 黑暗中,顾淮犹豫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重新躺回了床上,
近乎就是同一时间,在他刚闭上眼的瞬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趁着推开的时候,半眯起眼扫了眼门外,跟在黑影后的是几个扛着大炮的摄影师。
脚步声渐起,顾淮能明显察觉到有个人走到了他旁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
就在呼吸俯下的瞬间,顾淮猛地起身,黑洞洞的枪口盯着这人的额头,也几乎就是同时,他趁着夜色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夜色中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或许应该说,是荆权笑眯眯地看着裴顾。
不对!时不言人呢?!
顾淮眉心紧蹙着,脑子飞快转起来。
·
裴顾冷着脸,怼上荆权的枪没有一丝犹豫,眼珠在月光下被映地透亮,莫名让人想起高挺着身姿,桀骜恣妄的大猫。
荆权没有丝毫惊讶,嘴角笑意加深,手还吊儿郎当地插在裤兜里,愉悦地欣赏着裴顾的神情。
裴顾手上又加了力,让荆权往后退了两步,他从床上站起来,垂着眼皮面色冷漠地俯视着对方:“手,拿出来。”
荆权笑意未减,眼神直直缠进裴顾眼里,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掏出揣在口袋里的手,也就是在裴顾注意力被分散的下一秒,荆权猛地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往前一扯。
裴顾猝不及防,朝他开了一枪,“嘭!”地一声巨响,天花板上被穿了个手指粗的洞。
身前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推着他往后倒去,他极快地扣了下扳机刚要对上荆权的脸,被人从后一翻,紧紧捏住手腕死死压在床上。
·
顾淮脸被压进被子里,艰难地喘了口气,立刻朝后冷不丁踹了一脚,就听到身上压着的男人“嘶”地吸了口气,他正要翻起身,门外就忽地响起一声“咔!”地高喊。
弹幕观众十分不爽——
【日尼玛退钱!】
【咔什么咔!该咔的时候不咔!不该咔的时候乱咔!】
【俺要看亲亲,俺要看抱抱啊啊啊啊】
【磕死我了,不对!磕活我了】
……
门立刻被人推开,房灯亮了起来。
一时间乍地顾淮紧闭了下眼。
“今天的拍摄结束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宁导笑着走进来,在两人脸上一一划过,很不舒服地视线让顾淮蹙起眉,就听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二位。”
这话说的太离谱,以至于是个人都知道了酒店估计有点问题。
顾淮刚要开口问他时不言在哪里,谁知道一堆人风风火火鱼贯而出,连回答他的机会都没有。
顾淮沉着一张脸瞥向旁边的陌生人,一愣。
这位陌生人先生一边扯着脸上的皮,一边不耐烦地“啧”了一下,露出熟悉的脸。
顾淮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时不言难得发火,嘴里吞着骂了一声:“说白天的戏没带面具,明早要重拍。”
“什么意思?”顾淮看他扯着假皮狐疑地问。
时不言终于扯完了皮,“剧本里的裴瑾和荆权是一个人,荆权绑架裴顾一直是假皮。”
说着,他俯身在顾淮脸上揉了揉,看着有些发青的左脸心疼道:“之前撞到了,还疼吗?”
顾淮听到他问,才感觉到左脸细细密密传来的痛意,到嘴边冷冷一句“不疼”忽地被咽了下去,生硬地含混着道:“一点点。”
说完,房间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试图“撒娇”的顾淮:“……”
好烦哦。
时不言悟了,勾着食指微微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吹了口气,低低笑了一声,问:“还疼吗?”
顾淮被迫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呆板道:“不疼了。”
【吚吚呜呜,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忽然想俺家那口子了,也不知道它在回收站过的咋样】
【前面的话很奇怪哦】
【啊啊啊!!!花瓶撒娇了!这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奇景???】
……
两人说话的片刻,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的动作忽然一愣,脸又变脸似的唰地成了猴屁股,道:“那、那啥,两位老师,送您二位去酒店的车已经在楼下了,导演催了。”
顾淮面无表情从床上下来穿上鞋,没事儿人一样两个人跟在猴屁股身后。
丝毫没有被撞破“奸情”的惊慌失措。
猴屁股后背犹如火在烧,还是被人泼了汽油的:“…………”
此刻,他大彻大悟了,只要当事人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围观群众!
他快步下楼,刚要迈出门洞,就听到身后的影帝捏着嗓子道:“老公,我好爱你哦。”
而那位新晋小生则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猴屁股不光撞破奸情,还看到了影帝私下的另一面,内心疯狂暴走,面条泪留了几大盆:“…………”
我在游戏里不会因为这个被灭口吧?不会的吧???
但这狗比游戏有什么做不出来啊!!!
他硬着头皮把两位“大神”送上了车,顿时头顶大锅没了,开心的迈着小内八往回跑。
楼道乌漆嘛黑,感应灯好像就只维持到了二楼,再怎么喊都不再搭理他一下。
就是在灯彻底灭掉的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下楼声。
与其说是牵强的下楼声,其实到不如说像是有重物滚下来更为确切。
但偏偏就吓人在,这重物能自己控制。
并非是随意的顺着楼梯滚落,而是咚、咚、咚,每下一次,就会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喘息,就好像……
一个人拖着沉重黏腻的身躯,爬在地上,顺着一阶一阶地慢慢滚落下来一样。
猴屁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抿了下唇,壮着胆子大声问道:“楼上是还有人吗?快下来吧,大家都在等着回酒店呢。”
咚——
极轻的声音过后,那声音忽地消失了。
楼道骤然安静地人心里一阵发慌,猴屁股登时毛骨悚然,头皮猛地一炸,吓得脸色煞白,一边哆嗦着往楼下移动步子,一边又不确定地大叫了一声:“没、没有——”
他的声音戛然止在嗓子眼儿里。
就在他喊出声的顷刻间,三楼的灯忽地亮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上去。
昏黄的光正好照出了楼梯缝里的半张脸。
这张脸就爬在楼梯上,灯亮起来了,它也不动了,转了下青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勾勾地看过来,没有任何声响。
四目对视了几秒的时间,仿佛过了完了他一辈子。
“啵——”
一声轻响,灯又灭了。
咚——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接连咚了好几下,频率要比刚才快许多。
猴屁股强迫着自己机械地转过僵硬的脖子,顿了一秒。
楼道响彻起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撒腿就跑。
此时不跑,他娘的这辈子真要现在就过完了!!!
顾淮和时不言在楼下,司机突然尿急要去小树丛解决一下,听到楼里跑下来的一声叫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迈着步子跑了过去。
猴屁股一边嚎着一边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
“咚!”地一声,他被人抓住手臂。
“啊!!!”楼里又杀了一头猪。
顾淮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堵住了耳朵,等他把楼里的灯全都叫响才面无表情放了手。
时不言就不那么幸运了,一脸无语地松了手,凉凉地说:“吃了几碗饭啊,嗓门儿这么亮?”
作者有话要说: 佛教圣号
我麻了,我复习忘了还有榜单剩下的两千字,被关了三期的黑名单,哈哈哈,光荣收获jj新徽章,我真棒(笑着活下去)感谢在2021-05-25 18:49:28~2021-05-28 22: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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