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病得很?, 说话都要费尽全身力气。她鼓足了气才说了那番话,话说完人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正喘不过气呢,就听到楚云梨这句话。一时间真的险些被气得死过去。
她跑来道歉, 是想要解药。可不是临死之前愧对了人不敢死。
她还不想死!
楚云梨对上她目光,一脸的善解人意:“老夫人, 我在柳家长大, 也算是被您养大,你千万别客气, 想说什?都可,我都听着呢。如果你真对不起我, 也说出来,说出来就舒坦了。”
老夫人不想说,可看到她一脸期待,便知自己若是想要活命, 就得依她的意思来。
楚云梨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胸前和后背轻抚,看样子是帮她顺气。
老夫人被她摸了几下, 忽然就觉得好像气顺了许多, 说话也没那么费劲了。试探着开口:“紫娘, 我对不起你。”
话出口, 老夫人确定自己能说话的同时, 心里更凉了。
心里凉飕飕, 她忽而又想到, 方才大夫都说她活不久, 可紫娘一靠近她就舒坦许多……是不是证明,紫娘能够治好她?
能够活着,谁会想死?
老夫人再不迟疑, 当着众人的面,把从她听到紫娘和张虎做假夫妻,张玉珂是柳家血脉开始说起。到她指使李嬷嬷算计儿媳弄死紫娘,又派人去抓张玉珂,未果后被儿媳得知张玉珂身世闹大,她无奈之下只能收了害死母女俩的心思,再到后来她又找人抓张玉珂想要以此威胁紫娘……桩桩件件都说了一遍。
余氏本来只当是别人的故事听,谁知道还牵连上自己?
她做梦也没想到,婆婆居然会利用她善妒冲动的性子让她害人。虽然她得知紫娘是柳非昌女人后也会想方设法把人弄死,可这?不明不白被人算计……这感觉实在太糟。
柳老爷也没想到她在后头做了这?多的事。他很不能理解:“你为何不跟我说?”
“你那么忙。”老夫人不以为然:“这些后宅的事,就不麻烦你了。”她没说出口的是,柳老爷如果知道外头有孙女,兴许会接回来,而她实实在在不想接,不告诉他,也是不想和他起争执。
柳非昌一脸茫然,他也没想到霏韵和他相识的事?,后面居然牵扯了这?多。
张虎口无遮拦 ,落到如今下场是活该。
这里面最辜的,就是紫娘母女。
但凡紫娘运气差点,她们母女早就没了性命。
老夫人话说完,楚云梨缓缓退开,手不再帮老夫人顺气,老夫人又开始呼吸艰难,张着嘴一脸难受,哀求地看着她。
楚云梨叹息一声:“事?已经发生,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
老夫人险些吐血,她是想要解药!不是郁结于心!她死死瞪着紫娘,刚想要开口,就听见紫娘闲闲道:“若你还放不下,便把这些事?宣扬出去。或者,把你这些年所有做的亏心事都宣扬出去,应该就好受了。”
老夫人:“……”她没有放不下!
放不下的那个人,是紫娘才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夫人看向边上的柳家父子:“听她的。当年……我还害死过两个孩子。”
柳老爷被气得哽住。
任何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发妻害死过庶子,大概都会生气。
眼看人都要死了,这也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临终心愿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帮着完成。可这事?太离谱了,谁会在死之前让自己晚节不保?
柳老爷皱眉看着她:“夫人,家丑不可外扬,你是柳家主母,你做的这些事,不宜张扬。”
老夫人看向楚云梨,见她眉眼低垂,立刻明白,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爷,算我求你!”
求也不成,柳老爷别开眼,假装没听见。
老夫人又看向儿子儿媳。
柳非昌和他爹想法一样,余氏刚被婆婆算计,心气正不平,加上婆婆临终遗言压根轮不到她来管,便也装作没听见。
老夫人只觉自己周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要死了呢,还是被这些人给冷的。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舌头麻木,说不出话来。
只要把那些事说出去,让紫娘满意了,肯定就会给她解药……可他们不肯!
她看着天空,一时间,只觉得这就是报应!曾经她为了柳府声做了不少错事,害了不少人。如今柳家人为了声,也漠视她的性命。
柳家人没有纠缠太久,眼看老夫人说不出话像是即将离世,立刻吩咐下人将她抬回府。
老夫人不想走,被人抬着,一只手还伸向楚云梨。
楚云梨面色漠然,上辈子紫娘母女连幕后主使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找谁报仇,那时候,老夫人可有为她想过?
三日后,老夫人病逝。
丧事办完,柳老爷对外表示自己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将柳家交给柳非昌,搬去了郊外修养。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老夫人不在了,楚云梨腾出手来,最近她鼓捣了别的生意,打算多赚些银子。
基本上,她都把张玉珂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
这是她从自己刚开的茶楼中出来,正准备上马车,斜刺里突然扑出一个人。
楚云梨以为有人要害自己,下意识一脚踢过去,然后退到一旁。
紧接着,她就看清了扑过来的人,正是彩凤。
此时的彩凤不见花楼中时的妖娆,头发凌乱,很有些狼狈。
楚云梨讶然:“你怎么搞成这样?”
彩凤被她踢了一脚,也不计较,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紫娘,张虎他不是人……呜呜呜……他是个混账……”
两人闹翻了?
简直喜闻乐见。
楚云梨心?不错,也不急着回家了,把张玉珂送到了楼上,自己陪着彩凤。然后,她就知道了近一个月来这两人身上发生的事。
张虎那伤一时半会儿养不好,彩凤身上银子又不多,很快就没银子买药,可张虎的伤不能停药……于是,他想出了法子,让彩凤继续接客。
讲真,听到这里的时候,楚云梨面色一言难尽:“你就答应了?”
彩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他说不在乎我做的事,还说我这都是为了他……以后会补偿我……那个混账,他说话不算话,就不是个男人!”
简单说起来,也就那点事。张虎养好了伤,故态复萌,拿着彩凤接客的银子跑去和别人女忍勾勾搭搭,彩凤忍不住说了一句,就挨了顿打。
挨打这种事,有一回就有第二回。张虎还喝醉了也打,今儿彩凤这般崩溃,则是因为他喝醉后话里话外嫌弃她是个花娘。彩凤瞬间就受不了了,又没有亲近的人可以哭诉,刚好听说最近新开得茶楼东家是楚云梨,崩溃之下跑了过来。
楚云梨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站起身:“行了,天色不早,回吧。”
彩凤:“……”恍惚间,她突然感觉这女人和那些提裤子不认账的嫖客一样。
容不得她多想,女子已经带着人飞快离开了。
彩凤呆住,所以她跑来哭诉一场,哭了个寂寞?
别说点心了,连茶都没能喝上一口!
下一瞬,伙计推门而入,伸手一引:“客人请,这里已经有人预定,小人要打扫了。”
彩凤更难受了,那女人当真是翻脸不认人!
她被恍恍惚惚请出茶楼,处可去,最后,又回了她和张虎租住的小院子。还在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在花楼多年的她,太清楚那声音的来处了。
她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门。
所以,张虎这个混账,不止在外头胡来,在刚把她打出门后,没说去找她,反而还把女人带回家吗?这是把她打走好腾出地方?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曾经张虎还没和离时,她和张虎暗中来往亲近,他也把她带回了家里。
果然是……报应!
那时候,紫娘也忍气吞声,就彩凤想起来的,都有几次紫娘听到动静后就没进屋,还主动避了出去。
那她也避开吗?
不!
彩凤受不了这个气,这男人吃她的,住她的,居然还这般不要脸。她怒气勃发,一脚踹开门,拎起门后的顶门棒就冲进了屋,对着床上的男女劈头盖脸一顿砸。
还不忘大喊:“大家都快来看看这不要脸的!”
他们租的院子本就不大,周围都是邻居,还有些是合租一个院,这边动静这?大,一时间,都好奇地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