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辛夷从榻上醒来,双眼放空,怔怔地望着拔步床上的流苏出神。
昨日她回府时,太阳早已落下西山,徐嬷嬷手执灯笼,带着人在大门前等候。
楚家众人彼时早已用过晚膳,之所以还在正厅未散,就是想要等她回去,听听她这一日在外的收获。
辛夷刚一进门,就察觉到楚含菲投过来的视线,隐约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她心下了然,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免得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辛夷回来得晚了,害得长辈挂念,”她率先告罪,并让素珊素瑚,把带回的礼物一一奉上。
“嗯,你自己清楚就好,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以往了。”沈氏放下茶杯,略带不悦地开口。
看看这满城的大家闺秀,有几个胆敢在外野了一天,直到天黑才回来的?也只有她,这般不知礼数,前阵子学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辛夷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今日与众位仙长探讨画技,太过投入以至于都误了时辰,好在提前和珍馐楼打过招呼,这才不至于错过席面。”
“看来,辛夷和几位仙长相处得不错啊,”楚安邦接下话头,“不过,袁夫人怎么没有一道回来啊?”
“回父亲,袁夫人家中仆人突然找来,说是有要紧事。之后也给我递了话,说这阵子就先不回侯府了,还让我替她吿个罪呢。”
楚安邦没有表态,也不知信了没有。不过辛夷很了解他,知道他一直不是十分看得上抛头露面的女子,哪怕再有才名,孀居的妇人也合该呆在后宅,为亡夫守节。
“这样啊,如果之后袁夫人有需要,辛夷你也别忘记知会一声,咱们侯府能帮一点是一点。”谢氏开口,她素来仰慕有真学实才的人,袁夫人更是对辛夷悉心教导,她是心存感激的。
“是,我晓得了。”
厅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寂静,楚安邦见天色已晚,而他手头还有不少事情尚未查证,刚想要起身离开,辛夷却是有了动作。
“禀父亲,这是今日仙长们特赠与于我的,一枚驻颜丹,辛夷自觉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交由父亲处置吧。”
驻颜丹!!!
在场众人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到了,永葆青春可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哪怕是到了沈氏这个岁数,说是没想过回到年轻时的样子,那肯定都是骗人的。
楚安邦接过辛夷递来的小瓷瓶,大喜过望,这可是万金难求的驻颜丹啊。当年南诏五王爷,千辛万苦才为嘉荣长公主求得一颗,据说还奉上了大半家财。
如今,辛夷才和几位仙长认识没多久,他们就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丹药给了楚家,还不曾要求半分回报。由此可见,他们果真是想与靖安侯府交好啊。
好在辛夷不懂读心之法,要不然肯定白眼都要翻个没完。不过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下品驻颜丹,这玩意儿要多少,她就能给你拿多少出来。
楚安邦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瓷瓶,看得其他人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的,生怕他一个手滑,就把如此宝物毁得一干二净。
“好,不愧是我楚家血脉!”他高声赞扬着辛夷,“驻颜丹就先放在我这里,辛夷你也累了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父亲关心。”
辛夷阖起双眼,定了定神,把思绪拉了回来。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了徐嬷嬷的声音“四小姐可起了?”
“还没呢,”素珊回道,“昨天小姐乏得狠了,腿脚酸痛得不行,折腾到子时,小姐现在还睡着呢。”
谢氏心疼女儿,昨晚见辛夷满面倦容,索性就免了她早晨的请安,让她睡到自然醒。因此,就算早就清醒了过来,辛夷也未出声叫人,一直躺着放空自己。
“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徐嬷嬷看了眼日头,有些焦急,“夫人让我转告四小姐,不多时便有贵客上门,还是特意来求见袁夫人的啊。可这袁夫人不在,只能四小姐前去招待啊。”
“徐嬷嬷,那我……”素珊现下可是左右为难了,她看出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闲,她也不舍得打扰小姐休息。
“素珊进来吧,外面可是徐嬷嬷来了?”
听见屋内传来的声音,徐嬷嬷如获至宝,都没等素珊反应过来,她就推开房门进去了。
“老奴见过四小姐。”徐嬷嬷弯腰行礼。
“嬷嬷快请起,”辛夷靠在床榻边,只是眼下还带着青黑,一看就是休息得不好,“刚才懵懵懂懂间,听见嬷嬷说,等会儿可是有贵客拜访?”
“回四小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五皇子就要登门,说是前来拜访袁夫人讨教画技。可这袁夫人一直未归,夫人觉得还要由四小姐出面解释比较好……”
“五皇子?”辛夷诧异,不过随即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吩咐素珊、素瑚进来伺候她梳洗。
素瑚听见传唤声,赶紧端来早就煨了一个多时辰的白粥,好让辛夷垫垫空了一晚的肠胃。
一旁的素珊也极有眼力见,不用多说,就去找出了待客应穿的衣服,以及各式环佩,只等辛夷用过早膳。
辛夷看着姐妹俩忙得脚不沾地,支使得玲珑苑的其他下人也是团团转,无奈摇头笑笑。碗里温热的白粥,虽然没有太多滋味,却也极为妥帖,让她从心底暖了起来。
不过半晌,辛夷吃着爽口的小菜,轻松解决掉了两碗粥,这才示意她可以换衣梳妆了。
正在她对镜描着眉毛时,院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同于女子的声响,还有楚安邦的声音。
“让殿下见笑了,昨日小女答谢宴请几位仙长,聊得极为投缘,累得狠了,方才听她母亲说,她现下也已起身了。”
“靖安侯客气了,只怪在下心急,贸然登门拜访袁夫人,扰了四小姐休息,合该是我的不是。”透过窗纱,辛夷多少可以看见一点凤知常的身形,即便看不清楚正脸,但这语气听起来,没有半分端倪。
“多谢殿下宽容,也是辛夷这丫头,打小儿身子不好,稍稍动得多了,就要好好休息一番。”楚安邦也适时为女儿找补一下。
“我府里还有好些药材,若是四小姐需要,大可派人来知会一声,只要是有的,知常必定双手奉上。”
“多谢殿下体恤,那便却之不恭了。”
“靖安侯客气了。”
就在两人客套时,辛夷这边也打理好了,推开房门就看见仍在院中交谈的两人。
一阵微风拂过,吹落了树上残留的花瓣,吹散了束起的青丝,也吹散了某人的心。
靖安侯府的另一侧,楚琳琅的含玉阁里,她挥手将小桌上的茶盘扫落一地。
怀袖跪在地上收拾碎片,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然而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就怕被仍在气头上的楚琳琅迁怒。
“你亲眼看见,爹爹真的把五皇子引到玲珑苑去了?”楚琳琅恶狠狠地瞪着丹桂。
“回小姐,此事当真,这可是奴婢亲眼所见。”丹桂瑟缩着,哪怕知道这不是主子想要听到的,也不敢有半分隐瞒。
“好啊,我就知道,爹爹果真偏心!”楚琳琅把桌子拍得咣咣直响,眼中就快冒出火光来。她长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她若没有亲眼看到,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来人,服侍我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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