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上榜，为什么？！”尉迟青不信，推开同窗直奔太学门口。

    晌午之后，放榜的热潮退去，还有三三两两不甘心的学子盘踞在附近，一直在酒肆里等着好消息的尉迟青根本不信随从的话。

    许世晟榜二，尉迟青根本没上金榜。

    焦急的眼睛从空缺的榜一直扫到末尾，十七个名字，就是没有尉迟青三个字。

    他落榜了。

    怎么可能。

    “主子，你别这样，进不了太学，还有机会再考的。”随从小声规劝，说话比蚊子还细声。

    “你懂个屁，不能入孙太常门下，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尉迟青又确认了一次，他没上榜，林氏他们也没有。

    他知道祖母是想自己在太子门下谋出路，才会出钱让尉迟青结交许世晟几人，如今落榜已无法改变，祖母势必要失望一阵了。

    绕是不甘心，尉迟青仍谨记祖母的话，他吩咐道：“去琼林楼安排歌舞宴席，给许世晟庆贺。”

    “公子，上次预支的银钱已经用完了，侯爷那边不放，要去那儿弄银子。”随从为难道。

    “废物，自然去找祖母要。”尉迟青理所当然的呵斥不懂变通的随从。

    这等小事还要开口问，奴才命就是奴才命。

    他愤然甩袖离去，留下敢怒不敢言的随从在原地。

    太学放榜后琼林楼必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杨成仪带着三人进到雅间里，今年与往年宾朋满座不同，但也少不得同窗一聚，杯酒相庆。

    外

    头堂座的寒门学子甚多，隔着门板还能听到祝酒吟诗的声音，林丛丛以为是吃饭，所以一坐下就要点菜：“有什么招牌菜。”

    “不忙着吃饭。”杨成仪说。

    “我饿着呢。”林丛丛听说杨成仪掏腰包请客，故意留着肚子，到了地方才说不忙着吃饭，干饭人啊，你终究错付了。

    知道请客的不积极，她兴致顿时少了大半。

    “你又说带我们来吃饭的，杨成仪，我也饿着呢。”宝娘道。

    詹毓奕摸摸肚子，在林丛丛感召下，其他两人也都以为来琼林楼是吃饭庆祝的，也不怪他们，这三就没正经上过一天太学，怎会知道书生之间约定成俗的规矩。

    他得好好与林娘和宝娘她们说说太学的事儿。

    “但凡每年进京入太学的博士弟子，都汇聚于琼林楼中，讨一个位列琼林苑的好意头……”杨成仪老生常谈的开始念经。

    吃饭很积极，思想没问题的林丛丛忽然闻到了烤羊的味道，她顺着香味来处推开窗户，竟发现楼下巷子里有羊肉馆子，口水直流的人招来宝娘和詹毓奕，与他们二人商量怎么能一步到胃的吃烤羊腿。

    “林娘，我差人去买。”宝娘也馋了。

    “嗯，不好，等绕一圈买回来都不是刚出炉的了，我有办法。”他们的雅间靠后，开窗看到羊肉馆觉着近，其实出门还要绕一圈。

    路上尘尘土土的再注入灵魂，林丛丛还是不要联想，会败胃口的。

    吃

    刚出炉的，詹毓奕想到要把羊肉馆的人叫过来，师傅又摇头说不用，他还想不明时，师傅审视的目光忽然开始上下打量自己。

    那眼神看得詹毓奕有点脊背发冷，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一语成谶。

    师傅说：“宝娘，我只要三步，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烤羊腿了。”

    “三步？出门，买羊腿，回来？”郡主道。

    “不不不，是跳窗，买羊腿，回来。”林丛丛两指做行走状，手腕一抬就出了窗台子，剑指直对楼下的羊肉馆。

    宝娘探出身子，用目光量了量后觉得是个绝佳的好主意，于是……

    杨成仪话未说完，就看到小侯爷一副视死如归的站在窗台上预备往下跳，翰林院的编修心里咯噔一下，冲上去抱住詹毓奕：“你干什么！”

    “你又干什么？”詹毓奕问。

    “唉唉唉，出炉了，快跳啊，詹毓奕。”林娘催促他。

    郡主拉开杨成仪，她解释说是要下去卖烤羊腿，杨成仪还以为这小祖宗又出幺蛾子，原来是下去买吃的。

    不过为什么要跳窗：“走下去就好了。”

    “太远了。”林娘说。

    杨成仪想想，确实跳窗更近，下去走两步的功夫，等等，他怎么也给林娘带歪咯，刚才自己在一旁谆谆教诲，他们都当成耳边风啊！

    太侮辱人了。

    “你们刚才没听我说太学的事儿。”杨成仪恼道。

    当然他的话只能是耳边风，林丛丛和宝娘隔空指挥燕儿似落地的青年

    ：“要一整只腿，一整只。”

    “宝娘，你听我说。”杨成仪拉过妻子，宝娘不乐意的甩开他，跟着林丛丛起哄。

    詹毓奕让店家将羊腿放进荷叶铺底的篮子里，给了钱后提着准备飞身上楼，他也是得意忘形，拎着一条羊腿就上房。

    青年晃晃荡荡落在一处屋檐上，不等稳住身子，又足尖发力再向敞开的窗户奔去。

    “啊！”就在他一手要攀住窗沿的瞬间，詹毓奕左脚一趔趄，跟着滑落的瓦片一路往屋檐边冲去。

    噼里啪啦，陶瓦碎裂在地。

    詹毓奕听着碎了的声音，已经好摔在地上，四仰八叉任人取笑的准备。

    倏地，他虚晃的手被人紧紧攥住，借着拉扯的力道，詹毓奕在半空中顿了顿，青年睁开眼，看到师傅半身卡在窗户里，伸出手拉紧了他。

    “师傅！”

    “羊腿先拿过来。”师傅一手拉着他，下巴冲羊腿点了点头。

    “师傅，你怎么还要羊腿。”

    “你有手，羊腿又没有，站稳了就进来。”师傅揶揄道，她还念着吃的，詹毓奕一腔动容都给弄没了。

    他找到着力点，护着羊腿，在师傅后退一步的同时，跳进了雅间里。

    把篮子搁桌上的詹毓奕假装难受得捂了捂心口：“师傅，你太伤徒弟的心了。”

    “心伤了，面子没伤，你是要心还是要面子。”林丛丛笑他。

    “要面子。”青年想都不想的选择后者。

    羊腿完好无损的进了四个人五脏庙，可被

    詹毓奕踩坏的屋顶就漏了个洞，林丛丛让他去给屋主赔点银子，要明天下雨，就害了人家咯。

    林丛丛拍拍詹毓奕小朋友的后背：“你看着也不重，怎把人家屋顶都压坏了。”

    “他功夫不到家。”宝娘调侃。

    “是瓦太旧了，不怪我。”詹毓奕说。

    “别废话，你下去给人家银子，你看多大一个洞。”林丛丛站在窗边，傍晚的余晖落在屋檐上，打进破洞里，借着光她好似看到屋里有一只苍白的手挂在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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