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柏，你母亲的事，只能你自己来办。”

    “不想要亲者痛仇者快，就要压住无用的愤怒和恨，去王府祠堂，将你娘体体面面的接出来。”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嗯？”

    尉迟柏脑子一片空白，混沌的世界里只剩林娘一个声音，洛阳王凭什么休妻，凭什么！

    娘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伤心欲绝。

    王爷是如何回报她的，死了都不让娘亲安宁！

    他身上为何会留着和他们一样的血，尉迟柏恶心，非常恶心，恨不得此刻就放干一身污垢。

    “林娘，为何他们会是这样的人。”每每王府的人做出让人始料未及的事，都令尉迟柏觉得他过去不曾认识过他们，也不曾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过十八年：“我真想剖开他们的心肠看看是不是黑的。”

    林娘无言以对，他咬牙忍住想要弑亲的恶念，怅然失笑道：“林娘，对不住，我又让你看笑话了。”

    隐忍多年的田嬷嬷也气得浑身都在抖，一夜夫妻百夜恩，她家姑娘有何错处，死后还要被洛阳王府的人轻贱：“公子，咱们忍着，将军还在牢里，不能再让别人抓住把柄。”

    老妇人暗自将林娘交代的话在心里重复了几次才抵消了去拼命的念想，他们来是要体面的把姑娘的牌位接走的，要忍：“将军还等着咱们去周旋呢。”

    沉声应下嬷嬷嘱咐的尉迟柏来到了洛阳王府，此地的一砖一瓦都撒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林娘说得对，娘要是在天之灵，也不愿和尉迟家的败类为伍！

    青年径直闯入了祠堂，他大步凌然让欲要阻拦的护卫愕然退下，尉迟柏整肃衣冠，在娘亲的灵位前叩首三次：“娘，儿子今日就带你离开这个腌臜的地方。”

    “姑娘，委屈你了。”田嬷嬷早关不住泪，大哭出来。

    拿出早就准备的素色绸布，尉迟柏将它放到田嬷嬷举起的胳膊上，他转身去请母亲的牌位下来，青年的动作一丝不苟，他面带敬畏，要给生养自己的女子最大的尊严。

    “小畜生！谁让你擅自闯进祠堂的！”一声暴斥伴随一道人影进入了祠堂。

    “做儿子的接母亲离开，难道还需要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败类允许么。”尉迟柏将娘亲描金的名字用绸布盖上，他不想让她看到眼前的男人，会恶心。

    手上和肩上绑了绷带的王爷，气急反笑道：“好，她爹打伤本王，她还生了你这小畜生来气死本王，就没有资格和尉迟家的列祖列宗一道享受子孙供奉，带着你娘滚，马上滚出王府去！”

    “我们当然会走，不过并非王爷休妻，而是我这个儿子要替娘休夫！你宠妾灭妻，纵容后宅女子谋害嫡子，私德不修，德行不正，不配为人夫人父，我魏家羞于同你这等禽兽为亲。”尉迟柏一手盖在牌位上，儿子私自做的决定，请娘在天之灵不要怪罪，洛阳王不值得她留恋！

    “休夫！逆

    子，逆子，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乍然听到休夫二字，反被羞辱的王爷怒发冲冠，夺过护卫的刀噌地抽出刀鞘：“你要替她休夫，尉迟柏，你想让你老子颜面扫地，我就先砍了你的双脚，让你一辈子低人一等！”

    尉迟柏料到了老畜生有如此反应，他抱起母亲的牌位，冷睨上迎面的刀刃，一手护住面色惊恐的田嬷嬷，冷漠的提醒道：“王爷，你敢伤我一毫，林娘就带着我的尸首长跪宫门，我不好，洛阳王府也别想安生！”

    “啊！孽子，孽子！”王爷的刀在削断尉迟柏的鬓发后猛然收住了势头，瞠圆的眼珠都要脱出眼眶来。

    王爷举刀怒吼，尉迟柏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着。

    看洛阳王丑态百出，看他怒不可遏又无计可施！

    林娘说得对，对付无耻之徒，就要更加无耻！

    尉迟柏抱着娘亲的牌位扬长而去，他知道两日后还有一场恶战，闻风而动的百姓都在议论，老王妃先下手为强，四周的人都以为外祖父是因为尉迟柏分不到家产伤人，还间接吓病老王妃才逼得尉迟家将亡故的魏氏休去，自此两家恩断义绝。

    “我听人说，魏将军嚣张得很，要越狱出来给洛阳王好看。”

    “被安少卿抓回去了，御史都弹劾魏将军了，还是吏部尚书牵头。”

    “呐，魏家是死定了。”

    “死了还被休，这女人太惨了，儿子老子都不靠谱，哎。”

    “听说还要从祖

    坟迁出来，阿弥陀佛，惊扰死人，不晓得魏氏会不会到自己爹和儿子梦里臭骂一顿。”

    沿街的议论声落到尉迟柏耳里，他满腹经纶却无法舌战百姓澄清真相，奏本已经呈上，外祖父的确越狱未遂，加上之前伤人，是数罪并罚。

    若是他在朝为官，还能帮上外祖父，可惜之前尉迟柏一心等着承袭王位，又恃才傲物不屑于结交出仕的才俊，到了使劲儿的时候，落得两手空空，唯有指望林娘的地步。

    青年又恨又悔，鼻头酸涩地靠在晃悠的车壁上，车窗外街景一路往后挪着，熙熙攘攘的陌路人掠过眼角，林娘说她去池中楼找办法，不知现在如何了。

    林丛丛在池中楼等了半日的胜华佗，老家伙再不醒酒，她真要端水盆帮忙咯。

    “嗝，你问我，死人能不能验毒，当然能啊。”打了酒嗝的人，眼睛眯瞪着，似乎醒了又没完全醒。

    她狐疑的再问了一次，谁想胜华佗反问道：“你怎么确定是毒死，而不是药死的。”

    “有区别吗。”林丛丛不懂，胜华佗咂咂嘴，又灌了一口茶水准备解释，她忽然打断说：“算了，我没带皇家翻译，你的意思是毒死的成了白骨也能验，故意用错药就不行对吧。”

    胜华佗点头，给她竖起大拇指：“聪明。”

    啧，如果这样说，她还只能赌运气咯，林丛丛让胜华佗准备后日跟自己去尉迟家祖坟，临走还不忘调侃：“你

    又不是浑身肝，搞什么喝酒熬夜蹦迪，小心早早谢顶后悔莫及。”

    “你头发很多嘛，敢在大夫面前班门弄斧。”小自尊心被戳到的胜华佗挤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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