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两侧树木高大,洒下片片阴凉。
王成龙表姨回头告诉他们:“我姓唐,我叫龙龙妈表姐。你们叫我唐姐好了。”
池云云笑道:“好呢。唐姐家就住前面这个小区吗?看着环境不错,小区里这么多树。”
王成龙木着一张脸,跟在池云云身后,默然不作声。
唐女士说:“这是老小区,没有新小区设施好,但生活方便,附近就有市场。”
说话间,空气中传来做广播体操的音乐声。
池云云好奇地问道:“唐姐,这附近有学校啊?听起来离小区很近。”
“是啊。”唐女士眼神黯了黯,随即恢复常态,跟他们介绍道,“你别看我们小区环境陈旧,但这旁边就有五中。江溪五中在咱们县上,教学质量一直排前头,这是学区房,二手房都卖得贵着呢。”
他们跟着江女士进到小区一幢居民楼里,上了二楼。屋门打开,是一套二居室,装修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就连搁到柜子上的电视机,都搭着碎花棉布防尘。
“家里简陋,你们将就着歇个脚吧。”唐女士拿过水壶,端出盛着玻璃杯的盘子,给他们倒水。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主要是陪王成龙过来坐坐,一会儿还得回村呢。”池云云从沙发上起身,帮着端杯子。
王成龙进到屋子后,目光就定格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上。宋延端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见里头嵌着一张泛
黄的老照片,看着是一张大家族的合影,前排坐的是老人,后面站着的是年轻人和孩子。看这些人的衣着,应该是十来年前的照片了。
唐女士见大家都在看那张照片,她走过去,拿起相框,摩挲着,说:“这是我们在江溪县所有亲戚的合影。里面还有龙龙的父母。”
池云云转头去看王成龙,见他身子前倾,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捂着眼眶,便关切地问道:“龙龙,你怎么了?”
唐女士放回相框,坐到王成龙身边,说:“龙龙一定是想起了他的父母。”见他的指缝里渗出眼泪,她摇摇头,继续道,“我还记得,表姐和表姐夫特别疼爱龙龙,给他起了‘成龙’这个名字,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龙龙也特别争气,书念得好。表姐和表姐夫打算将他转到县城读书。那个时候学校还没宿舍,说的是住我家。”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那一天,一切都说好了,我留他们吃饭。他们却着急赶回去,说是要告诉龙龙这个好消息,谁知路上遭遇不测……”
王成龙愣了一下,放下手,他流着眼泪的脸上满是吃惊,“我爹娘想让我转到县城上学?”
“是啊。他们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是了。我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没提前跟你说,是担心办不成会让你失望……”唐女士往王成龙手里塞了张纸巾,“后来,你父母
没了。我想再说这些也没意思,只能徒让你伤心而已。我去过村子几次,都没找到你。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长成大小伙子了。”
唐女士慈爱地看着王成龙,“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你表妹去城里读大学了,我一个人也孤单。进城时就来表姨家里坐坐,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说。”
王成龙擦干眼泪,嗫嚅地开口道:“表姨,我现在……”他终是说不出“贫困户”这三个字。
“表姨这次见到你,你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你还年轻,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不急。”唐女士轻拍着王成龙的胳膊。
王成龙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他抿抿嘴,什么都没说。
宋延端这时终于明白了——池云云原来打的是感情牌。转头去看王成龙的表情,见他一向麻木不仁的脸,似乎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难不成池云云这就成功了?不一定!
唐女士家里是个密闭的空间,王成龙的想法或许会有改变。但回到村子后,宋延端觉得,王成龙还是会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中。
唐女士端出她烤的点心,让大家尝一尝。池云云知道适可而止,请教起具体方子,屋子里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没过多久,张大伟打来电话,说已经过来接他们了。
池云云他们三人与唐女士告辞。唐女士看着王成龙,想说很多话,但都咽了回去。
唐女士家的小区比较大,东西两边建
有入口处。离开时,池云云在来往的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睛看过去,看着像是赵有章,他手里还拎着装菜的塑料袋。池云云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张大伟的车就停在小区不远处,宋延端和王成龙坐到皮卡车上,把几袋子石灰搁到车斗上。
池云云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跟张大伟说:“张大哥,我要找的人突然出差,今天在县城办不成事儿了,我和小宋还要搭你的便车回村里。”
“那还不赶紧上来。回去正好赶上吃午饭呢。”张大伟坐在驾驶位,爽快地说。
池云云掏出手机看了看,“不急,时间还富余着的。”她绕过车头,正要上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云云!”转头一看,原来是方俊!
呃,她只得转过身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好巧。”
方俊骑着摩托车,停到她面前。“我早就认下了你们工作队这辆皮卡车,老远就看到,正想着你会不会在呢。果然就遇到了你。你这是来干嘛了?”他下了摩托车,目光热烈地看着池云云。
“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正要回去。你忙你的去吧。”
“我来县上报送材料。也忙完了,我请你吃饭吧,然后再送你回村里,怎么样?”方俊期待地看着她。
池云云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道:“不了,我回去还有事情等着要办。谢谢了。”
“那还挺遗
憾的。”
池云云笑笑,“他们都在等我。我走了。”说罢,转身上了皮卡车。
“你跟我们现在回去吗?”张大伟朝池云云挤挤眼睛。
“当然啊。一大堆事情等着呢。”池云云笑道。
方俊看着这辆皮卡车鸣了声喇叭,慢慢驶离视线,心里感觉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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