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说自己还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昨天晚上他又通霄加班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走。”
“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电话,他猝死在了工位上。”
“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几岁……”
女孩伸手指向医院,喃喃道:“他现在就躺在里面,身体那么冰那么凉……”
留月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曾经离她那么遥远,她也以为自己不会为此起波澜,然而……眼眶突然传来湿意,她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触手是冰凉的湿意。
一向自认为没心没肺的她,竟然因为别人而哭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留月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祝凌之。
留月怔怔地看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接起来,一直到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电话那头,病床上的祝凌之望着许久没人接听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去。
祝凌之有些担心,他记得出事之前,留月是和他在一起的。关于出事前没来得及讲的那些话,他想跟留月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不足以影响到现在。他曾一度误会过她,但现在,他希望两人可以重新认识,他们值得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
电话还是没人接,祝凌之想了想,给王墨臣打了过去。
“留月姐?她不是送老大你去医院了吗?你的假还是她帮忙请的呢。”电话那头,小年轻吃惊道。
挂断
电话,祝凌之抬眸看了眼连琼。
连琼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却莫名被这轻飘飘的一眼看得有些心虚,惴惴地不敢说话,一瞬间仿佛变回了那个看到风玄战神便不知该做何反应的小仙娥。
祝凌之静默着,没有说什么。他找到放在床边的拐杖,撑起来便要下床。
连琼连忙上前扶他,被他客气地避开。
“祝先生,你伤还没好,需要什么我帮你吧。”连琼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愣了愣,直到祝凌之往外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没问题。”事实上,祝凌之这几步走得有些艰难,腿伤就算了,脑袋还一直犯恶心。
“祝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同事不接电话,我得去找找她。对了,连琼小姐花店事忙,还是早点回去吧,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
连琼无措地看着祝凌之渐渐走远,突然神情一变,抬腿追了上去。刚刚,她好像看到祝凌之后背上有一缕似有若无的黑雾。
留月看着手机上两个未接电话,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祝凌之。
很快,她叹了口气,打开姻缘鉴,对准了一旁仍在默默流泪的女孩。以前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一救。如果能救的话,也算她做了件大好事。
任务对象锁定。
还有机会!留月心中一喜。
视线模糊间,留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
祝凌之。
对不起,请允许我短暂地逃避片刻。等我回来,一定会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你。
意识彻底模糊前,留月在心底对祝凌之道。
=====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凄惨哭声。入目所见一片黑白。
留月走在众人让出的一条道中,只觉双腿重若千斤,每行一步都像是从深渊泥沼里拔出般艰难。
两旁的人穿着清一色的白色丧服,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留月抬眼望去,定睛瞧见正前方一张黑白遗照,照片里的人眉眼柔和,想来生前是个温和好相与的人。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准确地说,是这具原身夏愿的记忆。
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夏愿的未婚夫,陆泽的灵堂。
只差一点点,夏愿就能和陆泽结为夫妻。可就在成亲的那天,荃城附近山上的马匪来城里做乱,前去夏家迎亲的陆泽在混乱中丧命于马匪的马蹄之下,一场喜事生生变成了丧事。
穿着嫁娘服的夏愿久久没能等来陆泽,还是陆家小少爷陆峻差人来报,她才知道这桩惨事。
陆泽的丧事压根没有通知夏愿来,就连夏家也劝她不要来,但她还是来了。
一个没过门的便宜媳妇。留月心中了然,怪不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谁让她进来的,来人,把这个扫把星给我赶出去!”突然,遗照下原本哭得不能自已的妇人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妇人的嗓子已经哭哑,奋力叫起来时
,声音就像是掐在嗓子眼里,尖锐又喑哑,颇有些矛盾的滑稽感。
但没人笑得出来。
妇人是陆泽的母亲,陆夫人。留月顶着陆夫人利刃般剜过来的眼神,硬着头皮往前走。她知道这是夏愿的心愿,想必她在来之前就已知道会有怎样的一番遭遇,但她还是坚定地来了。
既然顶了她的身份,那就好好地完成她的这个心愿吧。这样想着,留月坚定地往前走。
留月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陆夫人,她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留月。
“人呢!快点把这个扫把星赶出去!”陆夫人说着,忍不住又伤心地伏低身子,凄凄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阿泽……都说了让你不要娶她,不要娶她……算命先生都说她是克你的,可你偏偏不听。现在你人都走了,她还来搅你安宁……”
“娘,算命先生的话也不可尽信,大嫂她不过是想……”
留月留意到陆夫人身边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陆家小少爷陆峻,也是她这次的任务对象之一。
“闭嘴,她不是你大嫂!”陆夫人打断陆峻,冷脸朝留月一指,“要不是她,你大哥就不会死。你要是还念着你大哥的好,就给我把这个晦气的女人赶出去。”
“娘,大哥和大……小愿姐感情那么好,如果他泉下有知,肯定不想看到你们这样的。”陆峻于心不忍地看着众人议论中心的留月,耐心地向陆夫人劝道。
“陆夫人,
你放心,我给阿泽上炷香,说几句话就走,绝不多耽搁。”
陆夫人在陆峻的劝说下,神情似有松动。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夏小姐,主人家都说了不欢迎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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