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在嘴边来来回回，留月终于生涩地问出口。“祝凌之……他呢？”

    “他和大家一块去找雨儿了，你放心吧。”赵凡回答。

    留月点点头，又问：“其他人呢，还，还有人出事吗？”

    “没有，只有……”赵凡话回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留月竟然和他说了好几句话，惊讶得张大嘴巴忘记回话。

    留月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一直没出声，跟在赵凡后面，往陈雨儿出事的地方赶。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漫长得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又似乎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留月突然听到惊呼声在耳边炸开。

    “是陈雨儿，找到他了！”

    留月下意识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祝凌之背着陈雨儿走在人群当中。两人身上都遍布泥渍和血迹，衣衫被树枝划破，看起来狼狈无比。

    留月将眼睛瞬间涌出的酸意逼回去，奔到他们身边，谢过半扶着陈雨儿的另一人，和祝凌之一起把他带回家。

    “他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回去的路上，祝凌之一直强调着这句话。他每说一遍，留月就应承一遍。可是，她分明感觉到陈雨儿身体变得越来越冷，就像刚过去的那个冬天田间路旁被冻住的小涧。

    留月相信祝凌之的医术，可是陈雨儿生息那么微弱，再好的医术也难以回天乏术。

    将陈雨儿带回家后，留月婉拒了想要帮忙的村民。很快，屋子里变得清净，没有人说话。

    留月

    拉住陈雨儿的手，稚嫩的皮肉还那么柔软，却逐渐变得冰冷。祝凌之冲过来，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帮陈雨儿看伤，而后张罗着要去熬药。

    没用的。留月知道他只是徒劳。在找到陈雨儿的第一时间，他能做的都做过了。

    “你停一停，让他清净清净吧。”留月张了张嘴，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这样道。

    祝凌之愣在原地，盯着留月看了一会儿后，才哑然问：“你可以说话了？”

    留月点点头：“是的，我的病都好了，谢谢你。”

    闻言，祝凌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他凝神思索片刻，像是下定决心般，道了两声甚好。

    好？哪里好？这人怎么看起来受的打击比自己还重，都说胡话了。

    留月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安慰他，却见他抬起右手，一缕银白色的光从他的手中挥出，源源不断地汇入陈雨儿身体。

    随着那缕银光在陈雨儿四肢百骸游走，他的胸膛有了起伏，没过一会儿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留月看得讶然，这位兄弟不披马甲了呀？

    还真是神明显灵了！确定陈雨儿没事，她终于有心打探起别的事情：“我乃香火琳宫留月，不知仙君尊讳？仙府何处？

    祝凌之诧异地看过来，一瞬间眼里的慌乱忘记了遮掩。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凭借这一眼，留月敢肯定，他认识自己。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良久，祝凌之叹了口气，“我时间不多了，只能

    长话短说。”

    未等留月回答，他已经快速地讲了起来：“我现在的这番话你一定要记住，并且照做。等路修通后，你们全村都要搬到外面去住。”他想了想，像是在算什么，“切记，最迟不要拖过后年。”

    留月应下，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祝凌之看向她的眼，只道：“保重。”

    留月被他这干巴巴的两个字给噎到，又问：“你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话问出口的同时，祝凌之的身体变得透明。留月下意识伸出手，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住。

    祝凌之冲她摇了摇头，回她的话：“我妄动了仙法，不能再逗留，要回我来时的地方去了。”

    他看起来马上要消失在虚空里，留月焦急地冲他喊：“你到底是谁？我和你什么是关系？”

    “等时机成熟，答案自会出现。”

    最后的回答模糊地飘荡在空气中，留月没好气地挥拳朝虚空舞了几下，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答案，这人却偏要打哑谜，烦得很。

    在祝凌之仙术的加持下，没过几天陈雨儿的身体就彻底恢复了，依旧每天乐呵地上完学堂去开路。每次出门留月都提心吊胆，一再提醒他要小心些。祝凌之走了，可再没有神仙能救他了。

    陈雨儿像是忘了祝凌之的存在，一开始提起这个名字时，他还会附和着说几句，到了后来他就像没听到一样，自动屏蔽了“祝凌之”三个字。

    不仅是陈雨

    儿，整个村子都是如此。

    比起祝凌之刚来时，乐水村发生了偌大的变化。每日学堂里都传来朗朗读书声，对于外面的世界众人都充满了向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是这个村子本就如此。

    可却没有人记得祝凌之，这个给乐水村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人。

    只有留月还记得。她每日在村子里行走，有时看着村子里的一切，只觉此前种种都是她的南柯一梦。

    无论如何，任务还是得做。白沁歆自留月的病彻底好了之后，就和她极为交好，无话不谈。

    不好都不行，毕竟之前给她倒了那么多秘密。留月心想。

    有空的时候，两个小姐妹就凑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多是白沁歆在说她和赵赫现在有多拧巴。

    竟然还有直球拿不下的傲娇。看着白沁歆手腕上晃晃荡荡的红线，留月只觉得心烦，要不是因为要完成任务，就该让赵赫追妻火葬场！

    留月想啊想，想破头也没有到办法。正好陈雨儿从学堂回来，背着铲子就往走，留月照常叮嘱了一句，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寻常的方法行不通，那就来个狠的。既然他赵赫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白沁歆在一起，那就让生死来考验他。

    白沁歆说得对，赵赫是时候放过他自己了。现在的他还被困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有人向他伸手，要拉他走进春天，他却不肯往前走。

    眼前的生，与过往

    的死，届时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在生死面前，如果他还不愿意看清自己的真心，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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