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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买卖怎么谈?俩字:忽悠
    万事开头难,陈立东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都第八章了,才搞出半成品。

    钢坯干啥用呢?

    准确讲,钢坯是用来生产钢材(板材、型材、线材)的半成品,一般不会直接进入消费市场。板坯截面宽,主要用来轧制板材;方坯高宽相等,主要用来轧制型钢、线材。

    就是说,钢坯基本上要出售给轧钢厂,轧制后才能成材。所以,卖钢坯找轧钢厂就对了。

    巧的是,在南陈村的隔壁村,刚刚建了一家轧钢厂,主要生产螺纹钢。这家厂子,就建在两个村子中间,挨着主路,挤占了农田,离陈立东家的新房不到2里地,近得很。

    螺纹钢是表面带肋的钢筋,也叫麻花刚,通常带有2道纵肋和沿长度方向均匀分布的横肋。横肋的外形为螺旋形、人字形、月牙形3种。螺纹钢由于肋的作用,和混凝土有较大的粘结能力,因而能更好地承受外力的作用。所以,螺纹钢广泛用于各种建筑结构、特别是大型、重型、轻型薄壁和高层建筑结构。

    这几年,华夏建筑市场发展快,钢材、水泥都畅销。今年螺纹钢的价格每月都在变,一个字“涨”。

    年初一吨2700元,到了8月底涨到3600,增幅900元。

    专家预计,1993年钢铁的上游产品(煤炭、重油等)指令性计划大幅度减少,价格并轨放开,涨幅加快,一定会带动钢材涨价。1994年钢材消费继续大幅度增长,产能目前跟不上,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这种行情,吸引了好多资本投到这个行业。所以,南陈庄的隔壁村,就上了一家金鑫轧钢厂。

    厂子不大,占地20多亩。设施非常简陋,地梁接混凝土柱子,垒了一圈围墙,顶上是用钢筋焊接的人字梁,盖上石棉瓦,就算车间了。车间里上的电炉和小轧机,炼钢加轧制,短流程、连续式生产。

    在前世,这家厂子生产没两年,就被查封了。

    陈立东找到了轧钢厂的老板。对方叫李利鑫,排老二,老大在市建总公司当项目经理。这家厂子,是哥俩合股的企业,李利鑫负责生产,螺纹钢由他大哥出手。

    买卖怎么谈呢?俩字忽悠。

    双方认识之后,陈立东跟李利鑫说,“我哥在北钢,现在是矿山公司维修带班班长,跟炼钢车间主任关系。对方照顾我哥,有一批钢坯让我哥出手。已经卖给县城关轧钢厂一批,剩下几百吨对方吃不下存在了家里”。

    “找李总您呢,图个近便,几步路用小拖车就能送过来。大钢厂的钢坯,质量没问题,行的话我拿样品过来。”。

    “其实,李总你算算账。用小电炉炼钢,真不如直接买大厂的钢坯”。

    李利鑫一听,有八成信了。他认识陈立东的父亲,也听说过他哥陈立春这个人。

    从八几年开始,华夏经济实行“双轨制”。啥是双轨制呢?最大的特征就是同样一个商品,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价格内部价和市场价。内部价就是公对公、国企之间的结算价,市场价就是字面的意思。就说螺纹钢,85年内部价700元/吨,市场价能卖到1300。这就是典型的双轨制。

    这些年市场放开,双轨并单轨,但是还是有内部价外部价的说法,“批粂子”这种情况一直存在。93年钢材紧俏后,有人更是直接卖批条,拿到内部价的批条后,加差价卖给需要钢材的。当时谁买钢材,那得先找批条,有了批条才能去厂里提货。木材、煤炭、化肥,也是这样。有人通过陈立春哥俩出手内部价钢材,一点不新鲜。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痛快地答应收钢坯。于是李利鑫说“不行啊,我这上的电炉,自己收废钢,自己炼。收了你的钢坯,我的电炉干啥去?”

    于是,陈立东接着忽悠。

    他给李利鑫算了一笔账。他说“年初废钢回收价是每吨1200元,这个月涨到了1400,你这钢厂比不过大厂,再考虑去杂质,按出钢率80计算,出一吨钢坯至少需要2000元废钢。你用的电弧炉,耗电大,炼一吨钢坯最少500度电,电费就是240;电弧炉电极换的快,算到成本里,一吨最少120;氧气、氮气、氩气等助燃剂,也要每吨花50;再加上氧气、石灰、碳粉、碳化硅、稻壳子,各种辅料,一吨再加180;炼钢工人工资高,一吨钢工资折算最少50。”

    “好了,各项费用算起来,成本是2640。这还没算设备折旧、排水、除尘、设备维修等费用。啥都考虑上,2800绝对包不住”。

    “钢坯我出运费,到厂价算你3000一吨,肯定比你自己炼钢有得赚。”

    李利鑫在国营钢厂干过,自家的小电炉也开了三个多月,这些账当然算得明白。

    现在螺纹钢市场价3600,还在涨。热轧螺纹钢的成本=钢坯价+热轧程序费,一吨热轧费顶了天200。3000收钢坯,轧制成螺纹钢成本是3200,毛利400一吨,疯赚。

    而且有些事他都自己心里清楚,第一,炼钢风险等级高,得有老师傅,他的电弧炉是60年代上的10吨普通电炉,二手货,找的工人都是新手,一个看不住烫伤、工亡都有可能。第二,他厂子周围是农用地,炼钢废水没地方排,要是流到农田里,免不了打一场。第三,他上这炉子没手续,而且他的电炉钢还供应不上轧机的运转,要是钢坯来源有保障,电炉关掉就关掉,只做轧钢,兴许能长期做下去。

    他合计了一会儿,问“你能弄多少钢坯?我现在手里单子都有几百吨,一天轧钢上百吨,电炉停了,你要供不上就把我坑了。”

    陈立东赶紧说,“手头有个二三百,我哥和北钢炼钢车间头头关系铁,不走内部价也能拿到货,要多少有多少,你就放心吧”

    李利鑫“行啊,不过3000价格有点高了啊,2800吧。另外我收了不少废钢,用你的钢坯,我的废钢不就白收了吗?”

    陈立东说,“价高吗?实话说,我之前出手几百吨都是2850,现在涨价了,我也不多要,一口价2900吧。要不这样,现在废钢市场价1400,你两吨废钢加100,换我一吨钢坯。我正好把废钢卖到北钢去,然后换一批钢坯过来,以后还是你收废钢、水洗、破碎、压块后,交给我。”

    “咱俩村挨着,跟一个村一样,谁也跑不辽谁,订金的事也不用提了。”。

    陈立东提订金也是提醒,钢材是卖家市场,供不应求。大钢厂都是要交订金才能排队提货。

    李利鑫听说能按市场价收他的废钢,就觉得没问题了,他的废钢可是年初收的,涨价的情况下也不吃亏。后续

    陈立东还在说,“李哥,要不我去取样品,你检测下质量。成咱们就定下来,我运走你的废钢,把钢坯你运过来。二换一,一吨收你100,以后行情波动,价格再谈,保证你有钱赚。要是不行,我还是送县里轧钢厂,就是跑几步冤枉路”。

    李利鑫也是年轻人,办事不墨迹,“行,就按你说的来。不过,我收的废钢基本选过一遍了,已经打碎压块,二换一的话,直接称重,不去杂了。我这有几千吨。后续可能还有客户送过来,你要是要我就帮你收着”。

    陈立东心说,我的炉子,啥都能吃,你只要不给我装石头就成。于是他说“痛快,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做买卖,比县轧的都大气。废钢按市场价走,多少我都收,你帮我选铁、打碎、压块。李哥,用一下你的四不像(改造的四轮拖拉机,载重三、五吨没问题,能自卸,还带个吊具),我去取样品,我的钢坯是124乘124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让小四(李利鑫同辈的弟弟)跟你去”。

    就这样,一个来钟头的功夫,生意谈成了。

    陈立东扔下自行车,带上跟班,开着四不像,喜气洋洋的回到垃圾站。然后一个人搬起那块比两块砖大些,60来斤的样品,开上车返回金鑫轧钢厂,李利鑫正等着呢。

    一看样品就服了,北钢真是大厂,这钢坯做的表面像镜子,没缝没麻子,放了一段时间却跟新的一样。量了下尺寸,分毫不差。用锤子敲打,当儿当儿当儿,带回音的。

    陈立东补充“李哥,这批钢坯是有质量报告的,被我给丢到县轧了。”(就是说,别要报告,要也找不到)

    李利鑫也是行家,“质量没问题,赶紧送过来吧。你要供得上货,我将来就把电炉停了”。

    陈立东“你这四不像先给我用着,油我自己加。我先装几吨废钢,别空车,卸下废钢我就拉钢坯回来。”

    李利鑫,“行啊,让小四跟你去吧,人不够的话我给你派”。李利鑫这是不放心。

    陈立东不想再带小四去,可要是犹豫,徒增人家怀疑,行,一会儿看操作吧。

    李利鑫的废钢他看过了,比他攒的那100多斤强多了,他的那些都是破铁皮、有的快烂掉渣了。李利鑫收的废钢,厚度够,多一半打碎压成了块,这样的物资,系统回收出钢率应该高些。

    装车,测重后,陈立东和小四就回到破烂站,把四不像开进院,折腾一会儿用上四不像的自卸功能,把废钢卸下来。陈立东从厢房里取来苫布(去年装修时候,用来苫盖水泥等建材的)遮盖上。

    小四问“哥,你的钢坯呢?”

    陈立东一指打开旁边的板皮柜,“在这呢,快装吧”。

    可怜的小四,被陈立东变了个魔术而不觉。

    魔术的套路就是小四帮着苫盖完苫布,回头找钢坯时。陈立东进入上帝状态,重新捏了回收炉形状,然后回收物资、提取普通钢坯,操作手速堪比打王者,于是4吨多废钢变成了10来根钢坯。陈立东走过去打开柜子,让小四看到钢坯。小四不知道的是,远处苫布下已经空了,废钢被秒炼成钢坯了。

    小四忙着给钢坯穿套索,上吊具,一根钢坯5米来长,500多斤,装车有点慢。

    “哎,铰链装钢坯,一根弄半天,真费事。我这院子应该安个吊车了,或者买个叉车”。似乎在自言自语,却让小四听到了。

    小四问,“哥,叉车是啥样的”?

    陈立东转为本职,当起人民教师,给小四讲叉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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