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檀儿从昨夜到现在都未合眼。
她被廖家兄弟送到赵府已到凌晨。
赵思礼还在熟睡,当听到赵檀儿遇险,听到朱怀快意一刀,赵思礼面色不是滋味。
也是从这个凌晨开始,他彻底被朱怀征服了!
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值得檀儿托付终生!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从朱怀身上,赵思礼看到了什么叫男人,什么叫大丈夫,什么叫男人的种,男人的脊梁!
大清早,赵思礼便第一时间去了五军都督府,去找李景隆,找他求情、帮忙!
他甚至将赵家的所有家当存银都掏了出来,他丝毫不吝啬,即便倾尽家产,他也要救出朱怀。
可是,他人言轻微,那些真正有权柄的上层人物,谁有会在乎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指挥佥事?
当初他嫌弃朱怀是商贾,现在他又何尝不嫌弃自己废物!
李府的管事婉转的拒绝了赵思礼,轰走了赵思礼。
作为父亲,作为岳父,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无能。
他不敢面对赵檀儿,可还是要和赵檀儿说,说他无能为力,说他不配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接见!
是啊,这么大的事,就算平常李景隆和朱怀称兄道弟,现在还能出手吗?
赵檀儿听到之后,六神无主,眼眶哭的通红,撇开赵思礼,独自来找蓝玉。
于是就有了蓝府前的一幕。
赵檀儿心里做过建设,也知道大概率自己会被赶走,也怕连累到这些大人物们。
她的世界很小,她只想安稳,只想开开心心的和朱怀过日子,她从没想过要讨好结交什么大人物。
她惊慌失措,她又不敢去找赵惠妃,她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也影响不了什么。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淮西勋贵。
可他们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朱怀于危厄之中么?
应当不会的。
明知如此,可赵檀儿还是自私自利的来了,即便会牵连到淮西勋贵,她还是来了,这很自私,这不是赵檀儿的价值观,这会让别人陷入麻烦,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朱怀平
安。
但现在……赵檀儿就有些发懵。
看到一群挂着笑容和打量的淮西勋贵,赵檀儿惶恐了。
“诸位大人,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们受到牵连,可是,可是小女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家相公你们认识的,你们过年还有来往,还相互送了礼,求求你们,不要放弃他,他,他是为了我,他是英雄…~~…”赵檀儿不愿意跟着蓝玉进府,固执又小心的道。
这份情谊,让刚才嘻嘻哈哈的蓝玉几人瞬间动容。
小子,找到个好女人!
和那小子一样,都重情重义,还懂得细心的替别人考量!
蓝玉肃穆,安慰赵檀儿道:“闺女,不要急,事情,咱们都知道了,也第一时间去看了朱怀。”“他没事,好的很,有咱们在,即便在牢狱,他也受不得苦。”
“他不会出事的,你这娃子不要着急,要是不确定,咱安排你进刑部大牢,你自己看看,这下总行了么?”见赵檀儿一个劲的在哭,蓝玉无奈,只能这么劝慰。赵檀儿哭声戛然而止:“真……真的么?”
蓝玉看着自己后辈已经要长大成婚,心里也暖洋洋的,点头道:“嗯,咱都和你说了,那小子不会出事,你就安心点,不要太焦心,对方是兵部侍郎,我们就怂啦?”“你也不看看,咱们是谁,对方算个什么?屁都不是,咱们怕啥?怂啥?你这闺女,还不信咱们?”
常茂等人笑呵呵的道:“对!小娃子,不要担心,哭啥?欺负了咱后辈还想安稳活着,天下哪有这简单的道理!”赵檀儿:
欺……欺负朱怀?不是朱怀杀了对方么?怎么现在,好似朱怀受委屈了啊?赵檀儿心里感动,忙是行礼:“谢谢诸位长辈,谢谢。”
眨眨眼,赵檀儿继续弱弱的道:“我,我现在可以去看朱怀么?”“哈哈哈!”
蓝玉大笑,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中!咱亲自带你去,走!”
李景隆很忙,从朱怀那里回来,便吩咐管事,任何人不见。
所以赵思礼没找到李景隆。
他刚回到府邸,还没歇息片刻钟,老爷子那边就来人了!
此时李景隆披甲戴胄的来到谨身殿。
他发现,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已经在此恭候良久。
容不得李景隆打招呼,朱元璋就背着手走来。
他手里掂量着一封蓝皮文书,随意甩到谨身殿大殿,淡漠的对暴昭道:“捡起来,自己看!”
暴昭冷汗涔涔,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快速捡起锦衣卫的文书,稍稍看了几眼,面色已经惨白,全身在微微颤栗。
“咱不让你去抓人,抓人的事锦衣卫会做,咱让你顺藤摸瓜,给咱查查,究竟是什么人,能包庇文伯祺十二年,能欺骗咱十二年。”
“一个别放过,去吧,查仔细了!”
老爷子依旧说的那么随意,但一股浓烈的恐惧,顺着左都御史暴昭的内心缓缓爬起。
十二年前,老爷子查胡惟庸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
冰冷,淡漠,无情,嗜血,不带一点点感情!
这次能查出多少人,上上下下能牵连多少人,暴昭心里没底!“是,是!”他言语有些颤抖。
朱元璋嗯了一声:“或许会查到你的朋友,你的同僚,门生,管鲍之交、泛泛之交,诸如此类的,你要想包庇就包庇,去吧。”“臣,臣惶恐!臣不敢!臣是都察院都御史,臣没有朋友,只有君父!”朱元璋哦了一声,挥手:“尽快给咱名单。”暴昭沉着一颗心,死死捏着锦衣卫的文书离去。手里沉甸甸的,肩头仿佛扛着一座大山!
这里面的罪名,让文家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就是不知道,老爷子要多少人头了!
等他走后,李景隆就呆呆站在一旁,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实在的,他现在都还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全貌。
他真就以为朱怀为了报复文伯祺掳赵檀儿这事。
朱元璋抬头,看着迷惑的李景隆,平淡的道:“.々去,调你的五军都督府,将兵部四品以上的官吏府邸都围住。”“将应天城全部堵住,今天放行藩王的时候,但凡发现一名京官随同离去,格杀勿论!”李景隆急道:“遵旨!”“下去吧。”朱元璋挥手。李景隆忙不迭离去。
吩咐完一切,朱元璋淡淡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案牍。
他缓缓地翻开抽屉里的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上是势力人脉图。
以中山王徐府为圆心,四射开来的还有临淮侯文豫章,庐州侯郑用,寿春侯李贵,滁州伯吴文彪,光禄大夫赵士林,兵部郎中马贵……这些人,都是朱元璋年前就定下准备清洗的势力,只不过文豫章让老爷子提前下刀了。
他敲着纸张,缓缓地靠在太师椅上,双目渐渐闭了起来。
打草惊蛇啊,拔掉文豫章,其他人该找什么由头?
亦或者说,这一次一次性全部料理掉?
没有理由!
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持朱元璋血洗各方的势力。“哎!”(赵的的)
朱元璋苦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大孙,你是将爷爷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迟早咱都要连根除掉的,现在除掉文豫章,其他人就要押后。”自顾叹完后,老爷子再次坐正了身子,大殿外,蒋瑊的脚步声已至。“卑职参见皇爷。”
朱元璋淡淡呷着茶,吐了吐茶叶,“说。”“兵部武选司郎中在千步廊给燕王透过气。”
朱元璋愣了愣:“哦,那去料理掉吧,一仆不侍二主,喜欢帮着燕王和文豫章,那,就去死!”蒋璈点头,踟躇一下,继续道:
“卑职调查了那两百多户人家……没人敢站出来作证,都不想……不想再次受到伤害系。”
朱元璋噢了一声,“也是,要是将那种事说出来,他们还怎么在乡村邻里生存?背后撮脊梁骨的闲言碎语,最是致命,咱懂,长舌妇们能让人生不如死。”“你去一趟文府吧,给咱带点话给文豫章,他应该还会要垂死挣扎,他是咱老部下,脑子灵活,能用手段的,指不定还能威胁到咱大孙子。”“去吧,将咱的话给他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