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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颤抖的文豫章!
    三五个和尚围在文伯祺的棺材前诵经超度。

    佛经晦涩难懂,或者说,文豫章压根就没心思去听僧人们念经。

    当锦衣卫不请自来的出现在文府大院时,文豫章心中那股子不安的情绪就越来越强。

    他想不出来锦衣卫来此要做什么,但总~感觉来者不善。

    作为兵部侍郎,老爷子的开国功臣,他其实是不怕的,尤其这件杀人案,自己还是受害者,他更加不惧怕什么。

    可要说惧怕,文豫章唯一怕的就是自家儿子做的那些事,会被皇帝知道。

    锦衣卫想查,是一定能查出来的。

    文豫章了解这支拱卫司,当初锦衣卫从拱卫司改名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还是他文豫章参与拟定名称的。

    他和锦衣卫是有渊源的。

    而随着胡惟庸和李善长被老爷子屠戮殆尽之后,在洪武二十年,老爷子也彻底将这支杀人的刀给藏了起来。

    这五年内,北镇抚司除了办了周德兴一案,好像从大明彻底销声匿迹了一样。

    久到许多人已经忘了,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支恐怖的力量在!

    屋外雨潺潺,看不清这一支锦衣卫有多少人马,目测有十几人,如幽灵一般站在外面,直勾勾的望着屋内。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屋内烧起来的香炉内氤氲白烟清晰可见。

    洪氏有些害怕,那风韵犹存的脸庞写满了担忧。

    她自从嫁到文家之后,许多朝廷的事也耳濡目染,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机构,也知道这群人出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文豫章似乎察觉到洪氏的惊恐,低声道:“不要慌,冷静。”“去倒茶,准备接客。”

    文豫章到底是历经过生死的,见到锦衣卫也不惧,依旧淡定自若。

    他挥了挥手,让几个诵念经文的大和尚声音放小。

    蒋璈似乎心有所感,也跟着朝后挥手。

    锦衣卫小旗将手放在绣春刀的刀柄之上,面色凛然的散开。

    蒋璈带着两名锦衣卫小旗走到中厅屋檐下,将油纸伞收拢,也不顾身上滴着雨滴的雨水,抬步走进文家中厅。文豫章面色依旧痛苦,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见到蒋璈,随意拱手道:“蒋指挥使来办差?”蒋璈点头,本来想驱赶屋内诵经的大和尚,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洪氏端着茶水走来,小心翼翼的递给蒋瑊。

    蒋璈别有用意的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对准文豫章。

    “文侍郎,卑职刚才来的路上,听到了茶楼酒肆都在指责朱怀,你做的?”

    文豫章镇定自若的摇头:“是非恩怨,自有公断,老夫何德何能,能操控住大明百姓的嘴巴?蒋大人抬举老夫了,呵呵。”“哦。”

    文豫章心里如半桶水乱晃,蒋瑊虽然说话客客气气的,但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寒气,目光也冷冰冰的,仿佛看着死人一般。文豫章深吸一口气,问蒋璈道:“蒋大人是来了解案情的?这件事皇上他老人家也操心了?”蒋璈点头:“嗯,皇爷很关注。”

    文豫章一喜,道:“老夫需要交待什么?当日朱怀行凶杀人的证据,老夫亲眼所见,中山王府的人也在现场,还有许多家将都看着,是朱怀亲自动手残忍杀了吾儿,这些,足够定罪吗?”

    蒋璈摇摇头:“文侍郎你理解错了。”“你是否要回避一下?”

    蒋璈依旧面无表情,不咸不淡,但这话说出来,文豫章心里猛地一咯噔!“什……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蒋璈看了一眼洪氏,道:“洪娘子应该知道的,文侍郎也知道的。”“这些丑闻,卑职就不朝外传了。”“走个体面吧,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

    文豫章大惊,瞪大眼睛,厉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洪氏全身颤抖,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嗫嚅道:“我,我……”

    说着,她眼前一黑,娇躯瘫软在地,“什么,什么意思?我没犯错,为什么……”蒋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了吗?”

    “文家已经污秽不堪了,洪娘子要怪,就怪你嫁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她错了吗?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错,错在文豫章,错在文伯祺,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在这样强大的家族面前,她有什么选择?

    她只能被玩弄。

    可最后牺牲的,居然是自己。

    她突然无力的笑了,面色苍老了许多,喃喃道:“小人物,就活该去死么?”“老爷。”

    洪氏楚楚可怜的看着文豫章。

    文豫章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道:“蒋大人,可否行个方便,今日你没见过她,本官保证她从此以后不会出现在应天府!”蒋摇摇头,看着文豫章:“你的事,等会在和你说,卑职先料理旁人。”文豫章大惊失色,愣愣看着蒋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蒋蹴没理会他,挥手,身后两名锦衣卫小旗端着青花白瓷酒杯,走到洪氏面前。

    蒋璈道:“怪就怪你生错了时代,嫁错了地方,洪娘子,本官是可怜你,才让你走的痛快,本官杀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该死的,本官从不会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但你不是,或许你有无奈,但身在这个时代,许多事由不得你。”“请上路。”

    洪氏全身颤抖的厉害,紧张的看了一眼文豫章,“老爷,我,孽缘,妾身先走了。”

    说着,她一把夺过酒盅,仰头灌入嘴中,竟狰狞的咧嘴,弄出一抹解脱的笑容:“终于,解脱了。”

    蒋璈说的没错,洪氏没有什么痛苦,渐渐的闭上眼睛,嘴角流出一抹鲜血,脸上带着一丝丝痛苦,安详的走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念经超度的大和尚们,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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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璈蹙眉,指着和尚们道:“来生意了,不继续超度?停下做什么?”几个和尚面皮抽了抽,便继续敲击木鱼。

    蒋瑊这才背着手,直勾勾的看着文豫章。

    “好了,文大人,您和洪娘子的丑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文豫章呆怔的看着蒋璈,当恐惧从心里爬出来,爬满全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轰的瘫坐在太师椅上。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威严,保持镇定,问蒋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蒋璈想了想,道:“文大人,皇爷让我问你几句话。”“豫章你知道令子做的事么?”“你包庇过他么?”文豫章咬咬牙,果然,皇帝知晓一切了。

    果然,没有人能瞒住老爷子任何事,即便他老了,可他还是一只迟暮的老虎,发怒之后,依旧会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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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豫章欲言又止。

    不过蒋瑊也没停留,继续道:“接下来这句话,皇爷是需要你回答的。”“皇爷问你,在洪武元年分封行赏的时候,他说过啥话?”文豫章顿了顿,脑海瞬间拉到那年夏天的朝堂。

    朱元璋迟迟不对开国功臣封赏,所有人心中都在猜测,直到封赏那日,朱元璋在大殿对众人苦口婆心的道:“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勋,非朝夕所至。”

    “今朕得位大宝,将功勋分于尔等,尔等宜知此功勋责任,他日若违法乱纪,毋念朕不念旧情……”

    老爷子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容易,也怕这些人会居功自傲欺辱百姓,所以丑话在洪武元年的那个夏天,就说完了。蒋璈见文豫章陷入沉思,轻声道:“皇爷问你,两百多人家,上千口家庭,被你文家摧残的支离破碎。”“文伯祺该死,那你呢?”

    “你是临淮侯,是兵部侍郎,权柄滔天,有了权,就想操控权力玩弄百姓,摆弄老实本分人,谁替他们做主?”“大明还是咱的,还不是你们的,也不是你们可以只手遮天的,豫章,你令咱很失望。”一股子深深的恐惧,缓缓地从文豫章心头升起。

    方才,他还对洪氏说,要冷静,可当死亡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起来。

    他徐徐的端着茶盏,杯子内滚烫的水溢出,溢到手上,他竟浑然不觉得烫,默默的坐在太师椅上,低头。

    可他发现,手有些不受控制,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茶盏都有些握不稳。

    老爷子依旧好手段,让你死,都让你心甘情愿!

    先杀了洪氏,就是告诉你,你死了,家丑咱给你遮住,给你从史书中抹掉,不告诉任何人,倘你文家还有邻里在,也不至于背后撮你脊梁骨,让你亲朋妯娌抬不起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