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今天心情极佳,一如春光一般明媚。
即便听了傅友文说没拨款给交趾,老爷子也没怎么生气。
对于交趾的态度,老爷子完全是放着朱怀自己去捯饬的。
最终能什么样子,朱元璋其实不在意,一百个交趾承宣布政司也没有一个朱怀重要。
他就是要看看,在治国困境中,朱怀要怎么破茧。
武英殿的小朝会上,大殿站了为数不多的人。
都是国之重臣,也都是朱元璋赖以治国的肱骨。
“今天咱要和你们说一件喜事。”
“嗯,李侍郎,你出来说。”
礼部尚书李原出列,因为小朝会,也不需要文武大臣抱着芴板记事。
他环顾交头接耳满脸好奇的同僚,笑着道:“大明西方的帖木儿汗国,派出使臣,带着三百匹战马,远道而来,给吾皇上贡了!”
众人听后,脸上渐渐布满喜色。
无论文武,脸上都带着骄傲的笑容。
帖木儿汗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当初就是这些泥腿子出来的大明将军文官们,将他们撵到了西察合台汗国以西,远距大明哈密卫上千里之遥的欧洲大陆。
蓝玉在洪武二十年组织的捕鱼儿海之战,彻底将北元蒙古人打的四分五裂,北元的大汗们已经不被明廷重视。
而今这群蒙古贵族已经对大明形成不了一点威胁。
明廷现在重视的是屹立在北疆的北元余孽一一鞑靼太师阿鲁台、瓦剌太师马哈木两个强大的部落。
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紧靠明朝北疆,故而明廷一直在对这两部落加紧战略防御。
说实话,帖木儿汗国无论距离明朝的西北还是距离鞑靼、瓦剌,都太过遥远,也形成不了一点战略价值。
不过这次帖木儿汗国来朝贡明朝,其政zhi意义是非凡的,因为这就等同于欧洲大陆的帖木儿汗国是承认明廷政府,而不接受鞑靼、瓦刺政府的。
“哈哈哈!”
蓝玉大笑道:“这群蒙古人,现在终于认清现实了?知道咱东方只有大明,而没有瓦剌、鞑靼啦?”
蓝玉很骄傲,因为蒙古人,是他亲手给打垮打废的!
捕鱼儿海之战后,蓝玉在蒙古人眼中,他就是战神,是不可战胜的!
如今听到手下败将来大明朝贡称臣,蓝玉自然高兴。
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又抱拳对朱元璋道:“恭喜皇上!咱大明现在在西方大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吾皇之威名,远扬四海!吾皇万岁~~!”
武英殿顿时掀起山呼海啸的叫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眉开眼笑。
帝王在乎的永远都是两件事,文治、武功。
现在这两件事,都被朱元璋治理的有模有样,老爷子怎能不开心。“呵!”
朱元璋莞尔接受了群臣的马屁,又对李原道:“你礼部不可怠慢了帖木儿夷国,要彰显我大明大国礼仪。”李侍郎急忙点头:“微臣遵旨!”
后宫。
宁王朱权正在给张美人梳洗秀发。
张美人今年四十,风韵犹存,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
宁王站在张美人身后,看着铜镜中的母亲,一点点梳着头发。“母亲,孩儿明早要走了。”张美人心里也有些不舍。
这些年是她亲手将朱权拉扯成人,母子二人在后宫其实都不怎么受宠。
朱权之所以能被朱元璋挑中,镇守大宁都司。
不是朱元璋多喜欢张美人,也不是多欣赏宁王。
老爷子完完全全都是在为朱怀考量,所以朱权才捡了这个便宜。
“孩子,北疆苦,未来的日子,娘亲怕咱娘两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你去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宁王点头:“娘,孩儿今日一早去见了朱怀,您这些年少受父皇恩泽,后宫虽然太平,但总会有一些奴才们看不起主子。”注释1“孩儿求过朱怀,娘以后若真遇到什么困难,可央人出宫去求朱怀,他一定不会放手不管的。”张美人点头:“嗯,娘亲知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孩子,娘帮不了你什么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自己判断。”朱权点头:“孩儿明白。”
张美人嗯了一声,“早些去休息吧。”宁王点头。
张美人看着宁王离去的背影有些唏嘘,眼眶有些红润。
她也没办法给宁王什么意见,更不知道最终继承大宝的会不会是朱怀,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需要宁王自己去判断。
翌日一早,依旧春光明媚。
古人说灞桥折柳,唐时有折柳送别的习惯,而灞桥位于大唐城外古道上,久而久之灞桥折柳就延伸出送别的含义。
大明没有灞桥。
通淮门的古道凉亭内,朱怀身后站着廖家兄弟。
凉亭内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
城门内,礼部官吏将宁王的马车送到通淮门外。
宁王早早就注意到官道上的朱怀,示意车队在官道上稍等,自己便撩袍去找了朱怀。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朱怀笑笑,“这两句诗听起来有些离别愁绪,说出来到别有一番滋味。”
宁王也跟着笑:“不用劝酒,我喝!”
说着,宁王端着酒杯,自顾自仰头灌了一口。
“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
宁王看着朱怀。
朱怀道:“舍不得应天城?舍不得皇宫?舍不得你母妃?”
宁王摇摇头:“舍不得你。”
阿?
宁王叹口气道:“咱两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其实也不算少,只是你不知道。”
八年,小时候的八年,他是和朱雄焕一起长大的!
虽然他辈分上是朱雄焕的叔叔,但其实心里上他是将朱雄焕当大哥的。
到现在,他也理所当然的称呼朱怀为朱兄。
朱怀有些好奇:“这话怎么说?”
宁王没有回答,看着朱怀,道:“朱兄,你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兴许你命硬吧。”
“不过无论如何,能再看到你,那便是上天的恩赐。”
“我曾想过,你会不会变的和市井泼皮无赖一样?又会不会因为成长经历而变的自卑敏感。”
“.々哈哈!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多虑了,龙游浅水,可始终是龙,这是既定的事实,永远也变不了的事实!”
朱怀目光有些迷茫,呆呆看着宁王,一句话也理解不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宁王依旧在摇头,端着酒杯继续仰头灌了一口。
“有时候我真嫉妒你,嫉妒这么多人喜欢你,嫉妒你命格这么好,嫉妒无论什么人,都在暗中帮着你。”
言语一顿,宁王洒然一笑:“可是我错了,我不该嫉妒,因为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你的品德,你的能力,你的智慧,你的格局,你的胸襟,你的一切,都值得这么多人帮着你,
提携你……后面我才发现一个道理。”
“你所有的一切,不该被嫉妒,因为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努力让自己变强,变优秀,我突然想到一句挺好的话,很应景。”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都是你应得的,你不应该被嫉妒,而应该被学习。”
“人也是一样,当你自己是个蠢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远离你;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未来的星辰大海,都会是你的!”朱怀:
他在说什么啊?他难倒不是宁王吗?他好文艺啊?就是他在说什么我怎(赵吗好)么一句不懂?
难倒离别的时候,人的感情都格外的旺盛?
见朱怀一脸迷惑,宁王哈哈大笑:“感怀了,有些感伤了,走了走了,时间不早咯。”
说罢,他又仰头灌下第三杯酒,背着手朝马车离去,背着手朝朱怀招手,十分潇洒、洒脱。“朱兄,下次再见面,希望你能叫本王一声叔叔。”
宁王小声说完,随后乐呵呵的哈哈大笑,仿佛站了什么便宜一样。
朱怀目送宁王上了轿子,目送车队和随从,逶逶迤迤的渐行渐远良。“这二货!”
朱怀笑骂一句,刚要准备回去,眼睛突然眯了起开。
前方官道上,一批批马车和成群结队的马匹,正气势磅礴的朝通淮门而来!
这群人的打扮……更多的,像是蒙古贵族!
注释1:明朝有奴才和主子的称呼,不是清朝才有的,在清乾隆时期,湖广知府给乾隆上书自称奴才,被乾隆严厉批评,说他是汉人,怎可称奴才?在清朝,奴才是满人才有资格自称的,表示和皇帝亲昵!为什么纪晓岚称臣,和珅称奴才,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