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老二和老四去找朱怀的同时。
徐辉祖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徐妙锦看着徐辉祖,叮嘱道:“大哥,如果要说,就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要对皇爷隐瞒,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皇爷对我们徐家掌握到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赌皇爷一个旧情!”
徐辉祖认真的听着徐妙锦的叮嘱,点头:“大哥明白了。”
“生死……就看明日!”
“大哥明日一早,就进宫去找皇爷。”
“五妹你说的不错,大哥不能自私到拿着徐家所有人的命运做赌注。世袭的爵位,大哥可以不要,但大哥也要让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徐妙锦知道,这对徐辉祖来说很难。
大哥是继承了爹的遗愿,继承了爹的本事,他学了一身武,打了几年的仗,而后大明太平了。
他空有八尺身躯,空有报“七七三”国的志向,他想让这身躯捐给沙场。
可没机会了。
徐妙锦认真盯着徐辉祖,劝慰道:“大哥,莫以一时得失定天下,我知你志向,也知你报国之志,等乾坤定夺,我们未尝不能展翅雄飞!”
徐辉祖暗暗握拳:“好!”
夜深了。
徐辉祖离开了徐妙锦的闺房,独自来到书房。
他掀开徐达留下的祖训,怔怔的出神看着:当以此身,救汉家存亡,后世子孙,亦不敢忘!男儿当横刀立马,睥睨天下!
徐辉祖喃喃的自言自语:“爹……集庆下则踞江而守,可进可退;常州下则屏蔽有资,可东可西。集庆路和常州路都是你打下来的,皇爷雄途霸业的开端,也是你亲手给打下来
的!”
“孩儿不孝,我徐家的基业,将毁在孩儿手中。”
“您老一辈子忠君爱国,孩儿也不敢编排皇爷什么,人走茶凉,君威无常,如今皇爷要对徐家动手了。”
“孩儿别无他法,您老一辈子打下的基业,孩儿……明天就给让出去了!”
徐辉祖喃喃说完,虎目中眨着泪花,渐渐模糊了双眼。
古人常说不敢愧对祖宗,而此时徐辉祖就是在愧对先祖,这是何其之大过啊!
翌日一早,徐辉祖早早起床。
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徐辉祖强打起精神,先去洗漱一番,然后换上隆重的常服,毅然决然的朝皇宫走去。
今日不开朝会,天气还早,百官也还没有过来当值。
徐辉祖走到皇宫外,找到殿中省的值班太监,让其去禀告皇帝,说徐辉祖求见天颜。殿中省太监笑着对徐辉祖道:“徐公爷,皇爷不在宫里。”徐辉祖愣了愣:“哦?劳烦公公告知,皇爷去哪了?”“您稍等,奴婢去问问干爹。”那殿中太监说完,飞快的迈着碎步。“干爹,干爹。”
郑和正在收拾谨身殿,闻言淡淡的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郑和凭着自己的手段,现在已经彻底在皇宫的太监班底中站稳脚跟,手下眼线随处都是,干儿子也认了有十余个。“徐辉祖想问问皇爷去哪儿了。”
郑和愣了愣,旋即挥手:“告诉徐公爷,就说皇爷不在宫内。”殿中太监小心翼翼的道:“其他话不用说吗?”
郑和乜了他一眼:“咱家告诉你,你是皇爷的狗!你的主子只有皇爷!”殿中太监吓的脸色惨白,忙不迭道:“是是,奴婢知晓了。”
郑和哼道:“滚去!今天这番话要被陈公公听到,你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礼仪局!”殿中太监脸色惨白如纸:“谢谢干爹,谢谢干爹。”
等殿中太监再出现在徐辉祖面前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换成冰冷:“徐公爷,奴婢只能说皇爷不在皇宫。”徐辉祖愣了愣,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有劳公公。”说着,徐辉祖便背手离去。
老爷子不在皇宫,能去哪儿了?
唰!
徐辉祖身子倏地一僵,脑海中想起两个字:朱怀!
皇爷出宫还能去哪?一定去朱怀那儿了!
他继续踱步前行。
出宫之后,他本想径直回家,可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如果在朱怀面前,将所有的话都对皇爷说了,皇爷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
而且朱怀和五妹还有一层关系,无论如何,这些都能和皇爷拉进一些距离!
似乎在朱怀面前请命,比在皇宫请命,更容易成功!
这么想着,徐辉祖急急朝秦淮河朱府走去。
朱府。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徐辉祖便出现在朱府中厅。
“你们家少爷……也出门了?”
徐辉祖狐疑的问道。
“是的,和太爷一起出去的。”
徐辉祖点头:“那我便在此等着他们回来。”
徐辉祖心里有些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
徐家的生死,都在老爷子一个念想和一个态度之间。
他心里隐约有些泛起隐忧,也拿不定老爷子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无论如何,今天都将会是决定徐家生死的一步!
春天的通淮门外,稻苗已经窜起半腿之高。
田埂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高一矮两身影。
个子高挑的在搀扶着个子矮小的前进,两人走的步伐很慢。
仔细定睛望去,个子矮小的是个年到古稀的老人。
田埂中不时能看到一些带笑的庄稼汉,见到祖孙二人,老农们总会羡艳的来一句‘祖慈孙孝’。
老爷子听了这些话,总会笑的合不拢嘴。
他今天是带着朱怀来检验成果来了。
“大孙,你也莫撅着嘴了,咱皇帝妥协了,你的赏赐也没了。”
“阿?”
朱怀一喜,瞪大眼睛道:“啥意思?”
朱元璋哼道:“皇帝不下嫁徐妙锦了,他自由了,你的功劳也没了。”
朱怀听后,顿时喜笑颜开,赶紧给朱元璋捏着肩膀,“谢谢老爷子,哈哈,肩还酸么?来来,坐下歇会儿,我给您老捏捏肩。”
朱元璋一脸无语,没好气的道:“一路上都上气没下气的,咋这时候就来了精神?”
朱怀笑了笑,随后认真的对朱元璋道:“老爷子,谢谢你啊。”
朱元璋挥手:“谢啥啊谢?顶嘴教训咱的时候,也没看你谢咱?!”
朱怀有些赧然,道:“我知道老爷子一定从中做了不少事,我也知道老爷子您永远都是这样,总会轻飘飘的告诉我结果,却从不说过程多么艰辛。”
朱元璋4.4哼道:“那不扯淡么?咱又不是老官僚?咱大明的官儿就喜欢干这一套,事情还没办呢,就先说过程多难多难,变着花样的吃拿卡要!”
“成了,你也莫纠结这事了,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朱怀摇头,依旧认真的道:“老爷子我知道,我知道您为我好,不想让我有愧疚和亏欠,和皇帝谈判会多么凶险,我能想的出来。”
“虽然您老和皇帝熟稔,可这也是消耗香火情的事,香火情就那么多,用一次就少一次。”朱怀深吸一口气,道:“总而言之,老爷子,谢谢你啊。”
朱元璋一脸无语:“嘿!咱和你说真话你咋不信呢?成成,你爱咋想咋想。”“走,咱去找百姓问问税收的事咋样了,别咱朝廷上行下不效。”
老爷子担心朝廷尾大不掉,这无可厚非,任何政策出来,一定是为民的,可官府会不会认真执行,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