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很大,外面天寒地冻。
相较于城市建筑群来说,村落似乎显得更加寒冷。
炕上的朱怀和吴老叟已经喝的有些微醺。
少顷之后。
张大娘和唐塞儿先后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走来。
这村落内的百姓,大都会偷偷出去打渔,晚饭也出乎意料的好。
一盆油光泽亮冒着白气的红烧鱼,一盆豆腐鸡蛋鲫鱼汤。
“朱小郎,你好好补一补,山野乡村的,也没啥好招待的,你还病着呐。”
说着,张大娘狠狠剜了一眼吴老伯,道:“让你莫要带他们下河,非要带?”
吴老伯呜咽一句,嘟囔道:“我哪有。”
显然老吴是个妻管严的主,按照吴老伯说,这叫尊重夫人。
朱怀看的十分温馨。
老两口啥都好,就是每个后代,日子过的也相对宽裕一些,时常还会拿出一些钱捐献村落。
唐塞儿很羡慕他们的生活,简单,幸福。
朱怀也羡慕,这是朱怀曾经的愿望,刚穿越大明那会儿,他的梦想不过如此简单。
然而时间变迁,压在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需要让更多的百姓,都能像这对老夫妻一样简单幸福。
然而现在前途究竟会如何,朱怀已经有些掌控不住了。
他以为凭着他和07老爷子的关系,会顺风顺水的走到登基。
然而天不随人愿。
说他自私也好,义气也罢,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只能尽量弥补。
也不知东宫内留给老爷子的那封信,有没有被朱元璋看到。
相较于那封信来说,朱怀更担心的是朱允炆。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确定朱允炆会使什么手段。
历史的车轮会不会回到正轨,他现在心里也没有丝毫底气。
老爷子刚愎自用,他有权力罢免自己,另择新君。
收拢思绪,朱怀便开始端着白米饭,就着红烧鱼,醮点汤,囫囵吞枣的开始吃起来。
他是真饿了。
一顿满满的白米饭吃完,又开始喝起鱼汤。
呼!
朱怀深深吐了一口气,笑着道:“张大娘手艺越来越好啦,今天这菜肴格外的香,格外的好吃。”
张大娘白了朱怀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少腌臜大娘了,这是你家娘子做的。”
“啊?”
朱怀不可思议的看着唐塞儿,唐塞儿双目弯成月牙儿,娇咯咯直笑。
朱怀有些赧然的挠挠头,忙对张大娘抱歉道:“前几天大娘做的比她好吃的多呐!”
张大娘一脸无语,虽然这小子说的谎话有些蹩脚,但张大娘还是没由来的一笑。
晚饭吃完,又是令朱怀头疼的事儿到来。
农家的房屋没几间,江南农户的建筑,几乎就是中间是正厅,左右两侧为卧房。
左边那间比较大,是老两口的房间。
右边这间堆着一些稻米和布匹,不过临时被清理出来了,现在成了朱怀和唐塞儿的卧房。
房屋内收拾的干净整洁,唐塞儿手巧的很,总能将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物尽其用。
桌椅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朱漆桌子因为常年吃灰,已经变了原有的样子,如今却是焕然一新,像崭新的一样。
凌乱的房间本来杂七杂八摆放许多小物件,如今也被整齐的摆放在泥胚的窗子前,像是艺术品一般。
榻上那床皱皱巴巴的床单已平整的像一块镜子,原本扭曲成麻花状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
不仅仅右边侧房如此,实际这两天唐塞儿将这个凌乱的小家,全都打扫了一通。
朱怀有些感概,真是想不到堂堂杀人不眨眼的唐塞儿,还有这么一面,这是他没想到的。
朱漆的桌子上放着一壶白热水,唐塞儿给朱怀倒了一杯,道:“多喝点热水。”
朱怀嗯了一声,端着热水咕噜咕噜的喝完。
喝完之后有些头大。
床自然只有一个,被子也只有一床,还是老两口分出来的。
前两天睡觉他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前两天身子有些虚弱,也想不到那么多。
只是今天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两人难免有些不便。
“唔。”
朱怀想了想,对唐塞儿道:“你先睡,我倒是晚睡习惯了。”
唐塞儿喔了一声,将衣衫解开。
“啊!你干啥?”
朱怀直勾勾的看着唐塞儿。
唐塞儿道:“睡觉啊,难倒还要穿着睡么?”
“啊,这个……会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唐塞儿噗嗤一笑,被朱怀这窘态逗的弯腰娇咯咯直笑。
“你!哈哈!你不是皇太孙么?你咋这么……这么……”
唐赛儿不知该说什么,反正看到朱怀这窘态就忍不住发笑。
弯腰之后,朱怀愣愣盯着唐塞儿胸脯,惹得唐塞儿脸颊一烫。
“我,我先睡了。”
唐塞儿轻盈的跳上床,身子顿时卷缩在被窝之中,将脑袋都埋了进去。
朱怀咬牙,索性也不管了,入夜之后,天气更冷。
他鱼跃上榻,唐塞儿身子微微一颤。
被窝内传来一阵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能清晰感受到旁边男人的阳刚之气。
唐塞儿轻轻转头。
然后,两个脑袋对视。
唐塞儿怯生生看着朱怀:“有件事一直没问你。”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唐塞儿努力的让自己严肃起来,这是这个气愤,却很难严肃。
朱怀嗯了一声,道:“啥?”
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嘴巴中冒出来的热气。
唐塞儿继续道:“你,你不能一直在外面这样啊,你要回去的,如今为了我,和皇上闹翻了,这不值得啊。”
朱怀摇头:“我做的决定,都深思熟虑,并非头脑一热,这值得。”
“可是,可是……我对不起你,给你添乱了。”
唐塞儿眼眶有些红,微微低了头。
朱怀柔情顿起,柔柔的道:“我也是个苦命人,我也感受过命运的无奈,我理解你。”
“唐姑娘……”
“叫我宁沐雯吧,我不喜欢唐塞儿,我想和过去划清楚干系。”
朱怀哦了一声,道:“沐雯,你不必自责,也毋需活在自责里,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你也毋需自卑什么,因为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有人世袭罔替,有人天潢贵胄,有人斗升小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但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人,总该要活的自890信一些,你总说我高高在上,可我却从没有看不起你过,相反我很尊重你,也知晓你的不容易,尤其听了你的过往之后。”
宁沐雯眨眨眼睛,鼻头越来越酸,两人四目以对,距离很近,欣喜的道:“你……说真的么?”
朱怀点头:“是呀,比黄金还真。”
宁沐雯眼睛越来越红,那是一种被理解的释然和解脱。
从没有人理解过她,相反不少人时常说她‘下贱’‘婊子’云云。
当然,轻薄她的人,她都杀了。
江湖里面,不必讲究什么尊重,对方不尊重,杀了便是。
宁沐雯不知手染多少鲜血,但她渴望理解,渴望尊重。
然而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永远都是奢侈。
渐渐地,她也看开了,但真从朱怀嘴里听到这些真情实意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她将小脑袋朝朱怀胸膛依偎过去,轻声道:“郎君,你说你爱我的……你没骗我么?”
朱怀摇头:“没。”
看着朱怀真情实意认真的样子,宁沐雯脸颊很烫,幸福的有些眩晕。
朱怀深情的盯着宁沐雯着:“娘子。”
……
……
……
这一夜,朱怀睡的很香。
宁沐雯像个小猫儿一样躺在朱怀的怀里,也睡的很香,嘴角露着甜甜的笑容。
翌日一早。
朱怀早起。
然而中厅内气愤似乎有些不一样。
张大娘和吴大伯面色苍白,显然遇到甚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