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从宋朝开始正式出现在历史舞台,到明朝时期发展到巅峰。
不仅仅是在武器火枪火炮上的应用,在烟花上的应用也是睥睨于世界的。
五颜六色的烟花,灿烂的旋开在天空中,一轮烟花升空,则排列成一个硕大的‘明’字。
皇庭内烟花技艺发展到如此巅峰,就连民间专业的手工业匠人都自愧不如。
天jin桥的护城河外,围了许多许多百姓。
洪武二十五年的除夕夜注定不平凡。
许多百姓都将目光注视在紫禁城方向的天空。
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大人搀着老人,人头涌动,熙熙攘攘,时不时手指着紫禁城上空,断断续续叫好声不绝于耳。
“漂亮呀!”
“太好看了!”
“哇哇哇!快看,明!”
“大明啊……那是大明!”
“明!明!”
一些人开始自发高呼‘明’,随后拥挤的应天城百姓,竟开始整齐划一。
叫声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直冲云霄!
有老人默默留下眼泪。
黄口、总角们还不太理解,只是拉着爷爷,好奇的问道:“爷爷,您怎么哭了呀。”
那老人擦了擦眼泪,揉了揉孙子的小脑袋,低声道:“你们呀,没经历过乱世,所以才不知道这些盛世的烟花意味着什么。”
“希望咱们的大明,能一直强硬下去,希望我们的汉人同袍,能一直挺着脊梁做人,不必再被异族铁骑随意践踏。”
只有经历过那段人命如草芥的年月,才会知道如今的大明盛世意味着什么。
街肆上灯光璀璨,应天城万民陪着紫禁城皇族贵人共度除夕。
灯火的尽头却是黑暗。
一处庙宇的房梁之上,一名身穿洁白的女子单膝蜷在房梁顶上,一只手搭在膝盖,手里拎着一坛酒。
那酒水顺着白皙的脖颈留下,深冬浅春时节,她竟不觉得冷,迷离的双目痴痴的望着紫禁城。
天空中挂着孤零零的上弦月,紫禁城的方向,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烟花冲天而起。
“郎君。”
女子低声说了一句,再次拎着酒坛,缓缓从房梁站起身,伸开双手,缓缓沿着房梁顶端来回走动。
“走了,去北疆给你做点事。”
女子再次低声开口,将酒壶朝寺庙的院子内一抛。
“卧槽!”
“老衲撒泡尿都不行?大半夜的,谁?谁扔酒瓶?差点砸到老衲!”
庙宇内的和尚骂骂咧咧,瞬间叫了一群小沙弥出来。
房梁上白衣女子吐了吐舌头,纵身一跃,轻盈的走下房梁。
黑暗的巷道内,她的背影那么孤寂和冷清,口里不时哼着歌曲。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声音越来越小,女子依旧形单影只。
“二十五年了,眨眼宁沐雯已经二十五了。”
“郎君,我走啦,你好好的,有缘再见哈,我收拾朱棣去。”
“呀!大姑娘,美滴狠呐!”一名醉酒男子走来。
女子手中忽的拿出绿叶,想了想,又将绿叶扔了,一脚将那醉汉踢飞数米。
“要是以前,你可能都死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那醉汉瞬间清醒,逃也似的跑了。
……
等朱怀和檀儿回到东宫,已经到了夜半。
朱怀下意识的朝东宫侧厢房望了一眼,神色有些痴迷。
不久前,这里有一名受伤的女子,安静的躺在里面。
“相公,怎么啦?”
赵檀儿搀着朱怀的臂弯。
朱怀摇头:“没怎么。”
赵檀儿眨眨眼,对朱怀道:“相公,咱们啥时候将徐姐姐也接到东宫。”
朱怀漫不经心的道:“你随时可以让她来啊。”
檀儿摇摇头,道:“不是,妾身说的是明媒正娶的接过来。”
朱怀:“……”
“明年闲下来再说罢。”朱怀想了想,道:“早些睡,明天去给你爹还有外婆舅舅他们拜个年。”
檀儿点头道:“噢噢,好。”
入夜之后,寒风咋起,朱怀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看着已经入眠,安静躺在床上的赵檀儿,朱怀微微笑了笑。
他给檀儿盖好被子,然后披着绒衣走到门口,背着手望着天空。
同一个天空下,却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一个人过年,会很孤单吧?
朱怀呆呆站在门口,想起山神庙的风雪,想起吴村的金山湖,想起镇江府的集市……
天空渐渐冷了起来,寒风越来越大,点点冰凉的雪花缓缓拍在朱怀的脸上,给这个新年,又添了几分萧索。
……
翌日一早,天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大。
新年之后,还会有五天的闲暇时间,五天之后,大明这一台硕大的机器才会开始彻底运转。
檀儿今天传了一席紫色的鹿绒披风,青色的对襟棉袄,脚上则是牛皮长靴。
朱怀看着雍容华贵的赵檀儿,笑着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檀儿点头:“相公,礼单都准备好啦,咱们走罢。”
“嗯。”
拜年的东西很多,身后跟着书名太监宫女,清宁宫外,廖家兄弟早就带着东宫卫士安静的等待。
朱怀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廖家兄弟。
两兄弟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朱怀说是赏给侍卫的,两兄弟才勉强接下,周围的侍卫们更是对朱怀感恩戴德。
朱怀先上了轿子,赵檀儿才在竹竹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制度改变不了,思想的改变绝非一朝一夕,朱怀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功夫。
今天先去拜访了赵思礼,赵思礼准备了丰盛的大餐。
成家之后,朱怀才真真切切感知到什么是责任。
以前自己想走就走,现在必须要在赵思礼将中餐吃完,才能离去,而且赵思礼还要还礼给朱怀。
等赵思礼拜访完毕之后,朱怀已经没时间去拜访蓝家和常家这两名亲戚,只能等明天、后天再一一拜年。
新春之后的几天内,朱怀几乎都在拜访中度过,真正安稳惬意的日子也只有一两天。
到初五之后,朝廷各衙门已经开始陆续当值。
今天一早,朱怀早早起来,吃了早餐之后,便朝养心殿走去0
老爷子神清气爽,自顾自喝着红薯粥吃着萝卜干,撅着嘴巴吹着气,从左到右吸溜着红薯粥。
朱怀看的很想笑:“老爷子,你们老人家,为啥喝粥都喜欢左右摇摆的吸溜?”
朱元璋笑着道:“你管那么多!农村人都这么干,小时候耳濡目染。”
朱怀哈哈笑着。
寒冷的冬天清晨,喝着热乎乎的红薯粥,不可谓不是一种享受。
老爷子吃饱喝足之后,便端着一壶清茶坐在胡床上。
案牍上还没有什么奏折,今天是开春第一天,向来不会很忙。
“吕芳。”
朱元璋叫来吕芳,道:“你去将方孝孺给咱叫来。”
吕芳忙是点头离去。
朱怀不解的道:“皇爷爷,这是,听经筵?”
所谓经筵,就是找一些大儒过来给皇帝和皇储讲课,讲的都是历史知识以及一些思想、国策、国书、农书等。
主要目的就是丰富皇帝和皇储的阅历和只是储备。
朱元璋摇头:“不是。”
“让他教后宫的一群太监识文断字。”
“啊?”朱怀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朱元璋,“爷爷,你这。”
朱怀知道老爷子一直很讨厌太监,能让拗皇帝改变思想,甚至说是妥协,这很不容易。
想来也是因为朱怀上次晕倒之后,着实给老爷子吓到了,才决心改一改大明权力运转的程序。
朱元璋笑笑:“年前咱爷孙商议的关于内阁司礼监的架构,咱想了很多,先试着来,一点点来。”
朱怀看了一眼朱元璋,老人平和的语气却无不透漏出对朱怀的宠溺。
“好!”
正在爷孙说话期间,方孝孺走来,纳首拜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殿下。”
朱元璋挥手,笑着道:“方夫子不必客气,快些起来吧。”
方孝孺谢礼,便恭敬站在一旁。
朱元璋盯着方孝孺,缓缓地道:“咱欲以内宫设内书堂,以择5.0内宦识文断字而明事礼。”
方孝孺听完,顿时一愣,道:“皇上,此事不可!”
“洪武二年,皇上在皇明祖训上明确写道,……其在宫禁,止可使之供洒扫、给使令传命令而已,岂宜预政典兵?汉唐之祸,虽曰宦官之罪,亦人主宠爱之使然。向使宦官不得典兵预政,虽欲为乱,其可得乎?”
“后又在同年强调,若用以为耳目,即耳目弊矣;以为腹心,即腹心病矣。”
方孝孺引经据典,而这些话,都是当初朱元璋亲自在皇明祖训说的。
方孝孺极其聪明,他自是知晓皇帝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乎给予最严厉的反驳。
朱元璋大抵知道今天会是如此,于是点头:“噢,方夫子所言在理,咱知晓了,你下去吧。”
方孝孺一头雾水,本还想义正言辞规劝皇帝,此时也只能讪讪离去。
等方孝孺走后,朱怀呆呆看着神秘兮兮的老爷子,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爷爷,您这……”
朱元璋笑着道:“这叫手段,咱慢慢告诉你,皇帝想要‘欲’一件事,该要怎么推进。”
朱怀顿时凝重,侧耳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