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盯着朱允炆，忽的笑了。
“你成长了，有点胆魄了。我很欣慰。”
笑容中却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成长的太慢了，若是在让你继续下去，恐怕真要威胁我的安全了。
朱怀背着手，道：“你随我来正殿。”
“我不！休要收买我！”朱允炆厉声道。
朱怀愣了愣，朝后道：“带进来！”
说罢，便一言不发的朝正殿走去。
朱允炆不解，抬头看着清禧宫外，看着何广义以及两名锦衣卫，拖着绝望的海寿朝清禧宫走入。
海寿眼睑低垂，整个人犹如无骨一般，看到朱允炆之后，眼神闪躲。
朱允炆心里一惊，便也不多想什么，急急跟着何广义一行人朝正殿走去。
清禧宫的正殿内，灯火通透。
朱怀坐在主位，端着茶水微微呷着。
海寿软趴趴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宛如一条死狗。
朱允炆站在海寿身后。
何广义及两名锦衣卫左右站定。
朱怀盯着朱允炆，冷不丁忽的微笑，道：“你看到我手里拿着什么了吗？”
朱允炆冷笑道：“茶杯。”
朱怀摇头：“你看到的事茶杯，我看到的是悲剧（杯具）。”
“正如我看到你一样，你站在这里，又何尝不是悲剧呢？”
“你！”朱允炆面皮有些怒红。
朱怀继续慢条斯理的道：“我算算啊……”
“我给了你很多机会了，从去年我入东宫之后，我就给你们娘两太多机会了。”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们娘两根本成不了大事。”
“不得了呀！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娘比你有勇气，有本事。”
“朱允炆，你想过没有，你娘为什么要主动下毒给皇爷爷和我？”
“被你逼的。”
朱允炆咆哮道：“你放屁！”
朱怀也不恼怒，继续道：“你看你，你又是如此，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大丈夫能伸能缩，我度过一段话，我觉得很好。”
“胜时不恣，败时不语。”
“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朱怀兴趣缺缺。
“你究竟要做什么？”朱允炆盯着朱怀。
朱怀道：“你曾经利用过齐泰，皇爷爷病危，午门事变，是你亲手授意齐泰的吧？”
朱允炆猛地一颤。
朱怀继续道：“如果不是你，齐泰会死吗？你口口声声说齐泰是你老师，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该让他收手。”
“可你没有，你想着，如果齐泰扳倒我了，你就能从幕后走到人前。”
“可齐泰被杀的时候，你却什么都做不了，齐泰为你而死，这段日子，你想过你的这名老师吗？你没有，齐泰不过只是你的一枚工具。”
朱怀嗤笑道：“我真的很难理解，一个懦弱的人，为什么心里还会如此天真自大。”
“遇到事了，你永远躲在背后，让别人替你冲锋，可是事后你却从不能兜底。”
“齐泰死了，你又怂恿你娘，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因为我觉得，如果不是你态度暧昧不明，他们不可能如此。”
“如果你决绝点，你直接求皇爷爷去就藩，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可你依旧没有。”
“你应该口口声声和你娘说过你不想争了对吗？但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
朱允炆俊秀的面皮在灯光下颤抖的厉害，“你胡扯！”
朱怀摇头：“那你就当我胡扯吧。”
“你或许还不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对吗？口口声声说是我陷害的对吗？”
“哝。”
朱怀指着蜷缩在朱允炆腿脚前面的海寿，道：“你的心腹……哦，燕王的心腹。”
“一直口口声声的说帮你，你呢，也听他的话，帮了燕王不少事。”
“现在你问问他，他都做了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充斥在朱允炆的心头。
朱允炆猛地盯住海寿，怒喝道：“你做了什么？”
海寿颤颤巍巍的道：“对……对不起，殿下……我，我……”
“我害死了娘娘……药瓶是我放进去的，是我栽赃陷害了吕娘娘……为了，为了让你和太孙殿下反目成仇……”
海寿说的很慢，但吐字却格外的清晰。
朱允炆听着，明亮的灯光下，五官渐渐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全身剧烈颤抖：“胡扯！你胡扯！”
“你们在演戏给孤看？孤不信！都在胡扯！哈哈哈！”
“想骗我！”
朱怀摇摇头，见朱允炆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淡淡开口道：“为什么要骗你呢？”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应当不是傻子。”
朱允炆目龇欲裂，额头上青筋暴凸，须发皆张的盯着海寿：“混蛋！你……你……”
朱允炆后退两步，轰的一声摔倒在地。
“你杀了我母亲！”
“是你杀了我母亲！”
“所有的‘证据’都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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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寿颤抖的道：“殿下，奴婢，奴婢……”
“哈哈哈！”
“所以，你杀了我母亲，还让我帮你做事？”
“啊哈哈哈！好手段，这真是好手段！”
“我在帮着自己杀母仇人做事。”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傻子，哈哈哈。”
朱允炆忽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撕扯着自己头发，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娘！”
眼眶下的泪水宛如决堤。
“孩子是混蛋！”
“孩子是废物！”
“孩子被人玩的犹如一条狗！”
随着玉簪落下，摔成两半，朱允炆头发散乱起来，眼眶红的像是充血，整个人宛如发疯了一般。
朱怀没有继续去管朱允炆。
这样懦弱的人，一旦心里防线决堤，整个人和废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朱怀背着手，淡淡起身，看了何广义一眼。
何广义会意，走出两步，故意将一柄匕首丢到朱允炆面前。
一行人离开正殿之后。
朱允炆忽然摸到身旁的匕首，那双眼睛带着怨毒，宛如厉鬼一般，面庞狰狞，手持匕首，一步步爬向海寿。
“殿下，殿下……不要。”
噗！
朱玉文拿着匕首，朝他脸上就扎了下去。
鲜血顿时喷溅到朱允炆俊秀的脸上，让他本还算斯文的脸颊，尽显狰狞恐怖。
“畜生！畜生！！”
朱允炆抬着手，猛地扎着面前的小太监，一刀又一刀，直到对方死透了，朱允炆还像机器一样抬手，下手，抬手……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决堤。
……
昏暗的灯光之下，透过窗户纸，依旧可以看到正殿极其恐怖的画面。
朱怀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在多看，背着手离去。
机会已经给了朱允炆太多次，可他从不珍惜。
“殿下。”
何广义跟在朱怀面前，道：“朱允炆会不会去向皇上……”
朱怀摇头：“本就见不得人的事，他也不敢。”
“让府上的人好好看管他吧，暂时不能动他，免得老人家伤心。”
“老人家受不得刺激，前几天御医和我说过，老爷子的身体不好，要尽量保持开心。”
何广义点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朱怀再次回头，依旧看到清禧宫正殿窗户上狰狞的倒影，画面诡异、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