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除夕。
这个年因为重孙朱文乾的诞生,凭添了几分乐趣,新年都沉浸在在欢乐当中。
朱怀对老爷子提出要纳徐妙锦为妃,老爷子自然没反对意见,檀儿也高兴的不得了。
家里多添几口人,人丁兴旺,这永远都是老人乐于见到的事。
新年过完,安逸的生活也被打破,迈入洪武二十七年之后,朱怀依旧有很多事要做。
从春月到春三月时间,以礼部侍郎梁焕为改革总裁官,彻底将北疆五地的新政推向江南。
三个月内,各州府县配合礼部,迅速推动永不加赋政策。
有了北疆的治理经验,这三个月内的新政推动的很快,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蔓延到江南及南方各省。
步入四月,朱怀正在养心殿看着司礼监批红的奏疏。
郑和悄无声息找到朱怀。
“爷,出事了。”
朱怀将奏疏放在案牍上,抬眸看着郑和,道:“怎么?”
郑和小声道:“浙江和福建沿海内陆,又被倭奴抢了。”
今年是宁波和泉州开市舶司的关键时期,令朱怀没想到的是,市舶司还没开之前,倭奴又开始骚扰大明东南沿海。
郑和刚说完,又有太监急促走进养心殿,道:“殿下,都察院、礼部、兵部、吏部三科给事中等上奏书,祈求殿下不可开东南市舶司。”
“还……还有,浙江布政司和福建布政司也联合上书,祈求殿下务必要关闭好国门,防止倭寇继续扰东南沿海。”
朱怀面无表情的听着,牙齿在嘴唇内微微打颤。
“去宣内阁。”
似乎感受到朱怀的怒火,小太监急忙离去,郑和则小心翼翼给朱怀端着茶水过来。
“爷,喝点茶。”
朱怀接过来,想了想,猛地将茶盏摔到养心殿大殿!
“他们是欺负孤治不了他们是不是?”
“朝廷刚放出话说要开海,东南立刻就有倭奴入侵!”
“踏马的,有这么巧的事?!”
朱怀站起身愤怒的咆哮着。
接触国事这段时间内,朱怀的威严不知不觉中培养出来,这一怒,直接让养心殿内所有太监匍匐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浙江布政司和福建布政司两个酒囊饭袋!出事了就踏马上书关市舶司!朝廷布的局,孤在东南布的局,就是这群草包给搅合了的!”
朱怀正在养心殿破口大骂,门外一阵惶恐的脚步声急促入内。
“微臣参见殿下。”
内阁三阁老战战兢兢,看着地上破碎一地的茶盏和茶叶,三阁老一脸惶恐。
朱怀面无表情的瞥了三人一眼,道:“东南被倭寇入侵了,抢劫了大明内陆。”
杨靖微微一愣,垂着眼睑道:“殿下,这……”
朱怀道:“冲着孤来的!恰好在开海这段时机,东南又有倭寇扰内陆,一年前递过去国书,这群矮子安稳了一年。”
“才一年,又要在大明东南找事,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孤不敢动他们?嗯?”
“孤还就不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这边朝廷要开市舶司,那边倭奴就知道了?没几个卖国贼去通知,倭奴能知道什么?”
杨靖赶忙抱拳道:“殿下,此事着实难查啊,监察御史在东南巡视了将近四个月,什么都查不出来,就算查出来了,东南恐怕人人都通倭,总不能将东南所有人都杀了吧?”
随着南疆开海,浙江和福建的许多大商贾纷纷转战交趾,能在浙江和福建呆着的要么是和朝廷官场有关系的大士绅,要么是本分的百姓。
浙江沿海的百姓都知道,通倭和走私能换取大量利益,于是许多百姓已经和当地大士绅大官僚暗通款曲。
如果要整治东南,则会牵扯出大面积的老百姓,大士绅大官僚可以杀几个正典型,可总不能将浙江沿海的百姓都杀了吧。
若是如此,恐怕会给国内挑起大矛盾,若是东南反抗朝廷的声音多了起来,很不利于稳定。
人是杀不完的,杀人有时候会起到震慑作用,但还有时候会激起民变。
这就是老爷子口中所谓的,杀人也要讲究艺术,有些人能杀,有些人不能杀。
朱怀盯着杨靖,道:“两个市舶司,孤在今年一定要开!给孤想办法!”
杨靖有些为难,踟躇片刻,道:“殿下,有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就是……需要钱。”
朱怀问道:“什么办法?”
杨靖顿了顿,道:“治标没用,就治本,所以……将倭奴灭国绝苗裔,东南可太平。”
杨靖说完,内阁次辅詹徽和李原都微微抽了抽面皮。
杨阁老是真敢说!
大明哪有这么多钱去支持开拔到海洋那一端灭了倭奴啊?
詹徽抱拳道:“臣不同意,国之大,好战必亡!”
李原也道:“大明也没足够理由去灭了倭奴。”
朱怀没理会詹徽和李原,继续盯着杨靖,问道:“你继续说。”
杨靖受到鼓励,咬着牙继续道:“没错,国之大,好战必亡,东南希望太平,所以百姓们遇到这些事大都是忍,就算东南仕子,顶多也不过口诛笔伐一番,为何?”
“因为民愤还没到一定程度。”
“殿下,如果朝廷继续散播出开市舶司的言论到东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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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徽一愣,脱口道:“你要故意引起他们继续掠夺和残杀东南百姓?”
“杨阁老!你是大明阁老!东南的百姓是明人!你让倭奴残杀东南百姓?!”
杨靖眼眶有些红,道:“心不狠江山不稳,只有东南百姓死到一定程度,民愤才能彻底被激发出来,到那时候大明出兵便是正义之师。”
“故而,臣以为可以让东南出兵抗倭,先故意视敌以弱,故意吃了败仗,让倭奴继续在东南生灵涂炭。”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靖也在颤抖。
“东南不需要打胜仗,一直放着倭奴杀,到一定程度了,国朝杨帆出海……”
李原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要牺牲多少百姓?他们都是汉人!杨靖,你这心思,可以诛杀!”
“殿下!臣祈求罢免杨靖内阁首辅!”
詹徽喝道:“臣附议!”
朱怀盯着内阁三阁老,久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朱怀才道:“今天议的事,不要说出去。让孤好好想想。”
“殿下!”
朱怀冷冷盯着詹徽:“先回去。”
“臣遵旨。”
望着内阁三阁老离去的背影,朱怀渐渐陷入沉思。
牺牲一部分东南百姓,以换取倭奴的灭国之战。
怎么选?
朱怀陷入纠结。
大明不是没给倭奴下过国书,单是老爷子,就下过三封,可没作用。
对方就是记吃不记打。这一群扰人的苍蝇!
如果现在不加以遏制,到嘉靖倭患彻底爆发,将给东南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
再久远一点,到二十世纪,这个国家将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朱怀缓缓坐在胡床上,捂额沉思。
只是牺牲东南一些百姓而已,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一劳永逸……
“去将平安和钟勖叫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怀才对郑和开口。
“奴婢遵旨。”
没多时,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平安和兵部尚书钟勖到来。
朱怀盯着两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去一封信给汤鼎,孤给他一个月时间,让其秘密演练出登岛屠戮计划。”
“把所有方案都研究明白了,让他上疏给孤。”
平安惊愕的看着朱怀,颤声开口:“登……登什么岛?”
朱怀道:“日本岛!”
钟勖一颤,道:“殿下!不可!”
朱怀没理会钟勖,道:“此事保密,先发函给汤鼎,速去。”
“外面不可走漏一点风声。”朱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