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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3、文华门哭请!
    礼部左侍郎梁焕、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景隆、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

    三人安静站在养心殿内,听凭朱怀差遣。

    朱怀先对梁焕道:“近日文臣意图诛杀蓝玉,以给外邦国之交待,给死去倭奴交待。孤听后甚是重视,不知卿怎么看?”

    金水桥事件的结果,梁焕自然知晓,最终以吏部员外郎李时被杖责结束。

    梁焕知道朱怀的态度,他也是朱怀坚定的支持者,自然没有异心,开口道:“其言多有谬,平倭王之功勋撼动天地,殿下也非刘邦之飞鸟尽良弓藏之辈,臣聆听殿下逾旨。”

    朱怀看了一眼梁焕,知道梁焕这是表衷心了,他很满意,点头道:“梁大人,孤要你写一封驳文官们奏疏,替蓝玉平冤。”

    梁焕思忖片刻,道:“殿下,臣势单力薄,恐怕力量不够。”

    朱怀摇头:“你尽管按照孤的吩咐做事,孤自有自己安排。”

    梁焕轻轻抬头乜了一眼,现在他忽然明白,殿下并不是让自己对付文官集团,自己只是一颗稀疏平常的棋子罢了。

    殿下才是那个和文官下棋的人。

    “遵旨!”

    朱怀点点头,示意梁焕先离去。

    等他走后,朱怀又看着李景隆,笑着道:“九江,你的任务比较重。”

    李景隆哪儿不知道这场无声的硝烟,从朱怀召见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打响了。

    虽然朱怀说的轻飘飘,但他知道,冲锋的号角已经被朱怀吹了起来。

    李景隆面色肃穆,抱拳道:“臣聆听殿下圣言。”

    朱怀嗯了一声,道:“孤要你找到那些中立派系,并710且攻讦他们。”

    “啊?”

    李景隆有些迷茫的看着朱怀,似乎不太理解朱怀的意思。

    朱怀解释道:“要用道德层面攻讦他们,攻讦他们不作为,不帮着文官们一起反对孤。”

    李景隆愈加迷茫,呆呆的道:“啊这……殿下这不是推他们到对立派么?”

    朱怀摇头道:“你不必问那么多,按照孤的意思去做。”

    “是!”

    李景隆挠挠头,似乎还有些不解,又道:“殿下,臣觉得咱们应该要争取那些中立派……”

    朱怀乜他一眼:“不必了,越是拉拢他们,他们越会觉得孤怕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你且按照孤的话去做即可。”

    “好!”

    李景隆也不再啰嗦,迅速离去。

    等他走后,朱怀又对何广义道:“将京师发生的事告诉黄淮、王恕、解缙、铁铉。”

    这四个人,是朱怀亲手挑选的少年才俊,在地方上历练有一段时间了,也该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卑职遵旨!”

    一切吩咐完毕,朱怀微微阖起双目,仔细思考还有那些漏洞。

    这场无声的硝烟,不会这么快结束。

    唔。

    “去调去年和今年市舶司的贸易往来账单,拿过来给孤看。”

    郑和忙不迭道:“奴婢遵命!”

    朱怀要看看,大明对外贸易进出口,究竟是大明依赖外邦国,还是他们依赖大明。

    少顷,郑和从库房调过来一本本账簿。

    这上午半天,朱怀都在研究着三地方市舶司的账单。

    三地方市舶司出口的货物很多,譬如茶叶、丝绸、棉花、瓷器等等。

    大明进口的货物则是许多矿产、海产还有香料等。

    矿产倭岛上能开发,依赖性不大,至于海产和香料都纯属扯淡。

    换句话说,大明几乎不依赖对方的贸易进口,反而对方对大明的棉花需求很高,尤其马上要入冬,他们对棉花的需求订单就更高了。

    如果大明真和对方停止贸易往来,对方一定是比大明着急。

    当然,也并不是说大明就真可以随意停止双方贸易。

    各市舶司和港口码头,指望着港口码头运输货物的劳动力很多,如果贸然停了双边贸易,许多人将会无生计。

    更严重的是国内许多商人,会因此破产。

    三个地方的关口,已经形成许多生产棉花、瓷器、茶叶的大小作坊,作坊内又有许多手工业从业者。

    这么一批利益相关链具体有多少人,朱怀心里都没底。

    这关乎着最起码上十万人口的生计。

    这么一大批人指望着进出口吃饭,如果真贸然掐断双边贸易,指不定会引起地方上的动乱。

    这才是朱怀需要担心的。

    三个沿海州府,甚至包括整个交趾布政司,一旦贸易停止,会引发什么样子的经济萎靡连锁反应,朱怀拿捏不准。

    这是徐妙锦给朱怀的第二条建议,也治国重要,关乎着国家之间的博弈。

    朱怀思考许久,找来一张纸提笔开始写信,写完之后,交给郑和,道:“让锦衣卫抓紧送去交趾布政司。”

    “让内阁三阁老来见孤。”

    “奴婢遵命。”

    郑和领命而去。

    一切吩咐妥当,朱怀便侧躺在胡床上,旁边放着一些水果,他捏着朝嘴中放去。

    这一场国家贸易战,就看看谁能打赢了!

    秋八月的天,极容易犯困,朱怀侧卧在胡床,没出片刻,便有些睡意,眼皮刚要打架,外面郑和就满头冷汗的跑来。

    “殿下。”

    郑和声音有些颤抖,紧张的道:“三……三阁老都称病了。”

    朱怀愣了愣,忽然冷不丁一笑:“这三个老狐狸。”

    郑和继续道:“还,还有……文华门外跪了三十名文官,哭谒殿下,请求殿下诛杀蓝玉。”

    朱怀蹙眉,望着外面的烈阳,道:“驱赶他们离去。”

    郑和摇头道:“殿前指挥司已经驱赶了,没有用,他们执意跪在那里。”

    朱怀冷冷的道:“谁带的头?”

    “兵科给事中陈献夫。”

    朱怀哼道:“那就让他们跪着罢,孤要看看他们能跪倒什么时候。”

    朱怀没想到,他还没出手,对方倒是率先发动攻击了。

    ……

    金水桥南,文华门外,三十三名文官跪地不起。

    兵科给事中陈献夫吹响了攻击的第一声号角。

    “国家养士二十八年,坚守节操大义而死,就在今日!”

    百官听罢,伏地不起,朗声恸哭,企图迫使朱怀改变主意,追回蓝玉的赏赐,诛杀蓝玉,给天下四海交待。

    更有甚着,冲至左顺门前擂门大哭,哭声震天,直传养心殿。

    烈阳当头,三十余文官暴露在烈阳炙烤之下,许多人嘴唇皲裂,却依旧高哭不止。

    文化门痛哭事件很快传到百官耳中。

    再由百官传入到民间百姓耳中,事态正在一步步扩大。

    关于蓝玉是否该定罪,是否过于残暴,是否需要给外邦四海一个交待,朝廷、民间各执一词。

    无论如何,这次关乎蓝玉事件都不会轻易罢休。

    朱怀的压力也很大。

    这些文官可以死,甚至死多少都没事,他们就是在寻死,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青史留名。

    问题的关键,这件事无论如何处理,都会上了史书,朱怀咬牙坚持,一步不退。

    当日,有五名文官中暑,被抬出去救治,还有二十余名文官哭至半夜而归。

    翌日一早,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赵吉为首的言官再次上陈奏疏。

    此为《求皇明圣君诛奸贼蓝玉疏》。

    同一日,兵科给事中陈献夫上书蓝玉《七罪疏》。

    洪武二十八年,八月初五,诛杀蓝玉的声音在文官中达到鼎峰。

    八月初六,宁波、泉州两市舶司使罢市舶司事。

    且上疏番邦国欲等大明给出说法之后,再考虑是否与大明市舶司继续合作。

    八月初七,兵科、礼科、吏部员外郎等官祈求入宫面圣,当圣君面言蓝玉之过。

    皇太孙闭而不见。

    又复至八月初八,祈求面君臣子更多,且上陈《阻塞科道言官与国亡论》、《圣君耳聪疏》。

    ……

    詹府。

    詹徽和傅友文在下棋。

    詹徽不断拿扇子扇着风,“秋老虎是真热啊!”

    詹徽感慨一句,便道:“皇孙恐怕要顶不住压力了,现在渔轮一边导,各衙门都隐约开始罢官,长此下去,恐怕皇孙要妥协咯。”

    傅友文笑道:“我看未必吧,殿下现在可还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呐。”

    “拭目以待。”詹徽阴恻恻的笑了笑,一副看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