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朱元璋带着太监背手走来。
吕氏早就从陈洪那里得知了消息,她也早就买通了陈洪。
她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没有任何妆容。
她做了很多年朱元璋的儿媳妇,早就深知朱元璋的习性。
老爷子生平就不喜妖娆女子,同时也要求自己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朴素大方。
自从吕氏进入东宫,直到常氏薨后,直到她被扶正,她一直小心翼翼,从没有一次讲究过排场。
她知道老爷子不喜欢那种奢靡的儿媳妇。
当年吕氏能在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了朱元璋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今天得知朱元璋要来,她特地打扮的更加朴素。
“咱孙子呢?”
朱元璋看着吕氏,随口问道。
吕氏脸色惨然,咬牙道:“允炆关在书房一天了,这孩子,怎么劝都不听,说要替父亲守孝。”
朱元璋瞪着眼:“那也不能不吃饭,你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劝劝?”
“启禀皇上,娘娘也一日未用餐了。”身旁一个小宫女道。
吕氏狠狠等她一眼:“没规矩的东西!谁要你多嘴的?”
朱元璋看着吕氏,幽幽叹口气:“好了,你娘两……哎,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你也去吃饭吧,咱去看看孙子。”
吕氏微微施礼作揖,恭送朱元璋离去。
看着朱元璋背手远去的背影,吕氏双眸中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只要抓住老爷子的命脉,就一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柔,你做的好,赏。”吕氏对一旁婢女说道,“走吧,不要打扰老爷子,我们吃饭去。”
……
朱元璋走到朱允炆书房,对陈洪道:“去将门打开。”
“不是说了吗?不要打扰我为父亲祈福?”屋内,朱允炆不悦的声音传出。
朱元璋大喇喇走进去,边走边说:“祈福也不能不吃饭。”
朱允炆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见过皇爷爷。”
朱元璋摆手:“不要行礼,一天没吃饭,身子再出了状况,你告诉咱,这孝经怎么读的?给咱说说?”
朱允炆张口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朱元璋道:“既如此,何故损害身子恪守孝道?这是孝吗?这是不孝!吃饭!”
朱允炆眼眶有些红,抹着眼泪道:“爷爷,孙儿……孙儿想父亲了。”
朱元璋顿时有些心疼,柔声道:“咱都懂,吃饭吧。”
没有人能比朱元璋更想念他挚爱的太子,没有人!
可朱元璋的心绪已经消下去了,而朱允炆却旧事重提来博取朱元璋同情,过犹不及的道理,朱允炆始终没想明白,这样做,不但不能让朱元璋更加亲近,反而会让朱元璋更不愿来东宫。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这样子,误以为朱元璋被他感动了,他双手在袖笼内死死握着,他知道,他赢了一程!
……
钓鱼台胡同。
今天皇孙朱允炆没去进学,黄子澄便早早下值,此时正在用餐。
他心情不错,对管事道:“这盐巴的口感非常不错,大明出新盐啦?”
管事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道:“回老爷,这些都是朱怀卖给转运司的,盐巴越来越多,转运司也朝集市销售了。”
“朱怀是谁?”
黄子澄有些迷惘,毕竟于他而言,朱怀这种商人贱籍,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片过往的风景,他早就忘了。
啊?
管事挠挠头:“就是买咱家盐山的那位小郎君,盐巴也是他制出来的。”
黄子澄听完,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仅余的微笑,也在一点点消失。
“卖……卖不少钱吗?”
管事道:“是啊,听说转运司按一斤四钱,现在那朱怀,怕已经赚了有万两白银了。”
黄子澄沉默着,他端起茶盏,徐徐的低头要喝茶。
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不太听使唤。
居然开始颤抖起来。
于是乎,捧在手里的茶盏开始摇晃,茶盖磕着茶盏,哐哐啷啷,茶水趁隙泼了出来,浇在他的手上,这是滚烫的茶水,他居然不觉得疼,脸上的表情,像猪肝一样,人像人游一样。
他想起来了,好似当时转运司问朱怀高价买过盐山,朱怀没卖。
当时黄子澄还以为转运司的人疯了。
现在他全明白了,原来这盐山居然能制盐?这盐巴居然能带来这么多利润?
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半个月就万两白银啦?
管事看着沉默淡定的黄子澄,他突然有些佩服自家老爷,不愧是读书人,不愧是皇孙的老师,就这份城府,那铁定是干大事的人!
“胡闹!”
黄子澄突然大喝:“那是皇上赏赐给老夫的盐山,你怎么能随便卖了?谁让你卖的?皇上赏赐的恩德,你居然敢卖?”
黄子澄一脸怒红的看着管事。
管事人直接就懵了,这……不是老爷你自己卖的吗?当时还十分装逼的说教了人家一通,咋就赖上我了啊?
“买回来!去给老夫买回来!快!多少钱卖的,现在给老夫多少钱买回来!”
管事红着脸,他哪里不知道黄子澄什么意思,这……好丢人啊!
您一介翰林院学士,却要和商人争利?
不过管事心里也默默的开始同情朱怀。
这小子既是商人贱籍,那怎么和自家老爷斗?老爷要拿回那山头,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
“好,小人这就去办。”管事抱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