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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6章:县官谋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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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县的监狱有黑牢、有明牢两种,前者修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环境异常恶劣,一般用来关押死囚和重犯,以防越狱、劫狱等事的发生;后者则在地面之上,用来关押犯罪比较轻的人,或者临时关押嫌疑犯。

    但是闹出人命案的双方来头太大,所以连明牢都不能关,他们分别被‘关’在两座大跨院之内,只要别出大院大门,衙役们都不会干涉。

    杨集等人所在跨院风景秀丽、环境幽雅,亭台楼阁遍布;还有面占地约有两亩的人工湖,四周的成荫绿树、丛丛修竹、红梅朵朵。而湖中岛屿修了一座八角回风厅,一串串随风作响铃铛之声,在冰雪世界中格外清脆悦耳。

    所以当萧颖看到杨集时,整个人都懵的。

    她关心情切,担心丈夫遭到传说中的严刑拷打、酷刑逼供,所以离开皇宫以后,便怒气冲天、心急如焚的跑来县衙探监,不想到与宇文家家奴撞了正着,索性恶向胆边生的兴风作浪,以“欺负皇族女人的莫须有”罪名,将包括宇文述谋主在内的一干宇文家家奴毒打了一顿。

    她在见到杨集之前,把不好的全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丈夫非但没有枷锁加身,反而生活在园林一般的“监狱”之中,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竟然在几株俏然绽放的梅花树下,悠哉悠哉的温酒喝。

    这一幕,给萧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丈夫给她感觉不是坐牢,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和三朋四友饮酒赏雪、吟风弄月。

    杨集听到说话的声音,见是萧颖在窦庆的指引下,带着大帮人马涌来,他起身迎上,好奇的问道:“娘子怎么来了?”

    “探监啊!”萧颖生平首次探监,本想问一句‘你没事吧?’可是见到他幅模样,这句话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虽说杨集的锦袍被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但是萧颖心中并不担心,一是听柳如眉说过了,二是她知道丈夫身穿箭力强劲的连弩、五石弓都射不透的‘避弩衣’,一般战士的刀剑根本砍不破,所以她放心得很。

    只不过丈夫的询问,多少令她有一点委屈。毕竟她在外面担心了个半死,还气冲冲打了一堆人,可杀了人的杨集倒好,竟然在‘监牢’里放心大胆的喝酒。

    一点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杨集笑着说道:“这里其实是我的别苑,我都住习惯了。只是让娘子担心,实在过意不去!”

    萧颖愣愣的看着杨集,不可思议的问道:“郎君当这、当这牢房是别苑?”

    “往事不堪回首。”杨集尴尬一笑,他扮演纨绔之王时期,向来是大兴、长安两县县衙的常客;甚至有的时候,两县‘监牢’是他躲避老娘和伯母的避难所,每当两头母老虎发脾气之时,便跑到外面惹事生非、胡作非为,让衙役将他抓来坐牢,而一坐就赖着不走了。

    当然,杨集也不是白吃白喝,县衙有时遇到棘手案子、或是镇压不住的人时,他也会出来帮忙破案、帮助镇压。所以以前的官员和衙役,蛮欢迎这位大爷前来光顾的。

    萧颖想到了丈夫以前的行为,不禁抿嘴一笑,可她随即又忐忑的低下头,小声道:“郎君,我今天闯了大祸。”

    窦庆猛然想起,杨家媳妇除了彪悍这个优良传统以外,还会找靠山告状。

    可是有此意识的他,心中却开始苦涩了起来,本来就不可开交了,要是杨集知道萧颖在大兴县衙被宇文家家奴‘欺负’,那还得了啊?

    “没事的!”杨集笑着安慰萧颖:“凡事都讲一个理字,只要道理在咱们在这边,哪怕你县衙烧了,表兄也不会为难你。”

    杨集拍拍窦庆的肩膀,笑道:“表兄,你说是吧?”

    窦庆脸上苦得快拧出水来,这让他怎么说。

    “你闯了什么祸?”杨集又向萧颖问道。

    萧颖遂将打人之事详细告之,就连遇到南阳公主之事也说了,不过这里有大把外人在,也不好说争执的过程,只是含糊的说圣人将要秉公执法。

    杨集听得一言不发。

    打人的事,他没有放在心上。只要萧颖牢牢抓住“皇家女人受人欺负”,道理就在她这边;而被打的,左右不过是一些家奴罢了,与宇文述本人关系不大,顶多是令他威风受损,他为了给皇族一个交待,杀几个家奴来表明态度都有可能。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关键是代表自己的萧颖、代表宇文家的南阳公主在皇宫交锋,表面上是打了一个平手,可在案情‘明朗’、宇文智及是人渣的前提下,帝后表示的‘秉公执法’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或许他们本心也是想通过法律途径来惩办宇文智及,故而以此来打发萧颖、南阳公主,要是他们本来就想‘秉公执法’,那就值得重视了。

    旁边的窦庆见到杨集一脸冷漠,以为他要博美人一笑,打算出去屠宰那帮禽兽,连忙提醒道:“王妃这里已经大占上风了,你可休要再去生事。那宇文述位高权重,他的势力遍布朝堂内外,你要是与他硬碰硬,得不偿失。”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杨集一眼,继续说道:“关键是,综合一切证据来看,这起人命案的起因是你抢了宇文智及的贵重之物,可你不仅宰了一个恶奴,还把宇文智及弄瞎弄哑、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宇文述又岂能善罢甘休?”

    虽然杨集和宇文述在关陇门阀眼中,都是一个鸟样,可杨集毕竟是窦庆的老表,在利益上、感情上,他都没理由去帮那个更加可恶的宇文述。

    “就算他想善罢甘休!我也不答应!”杨集笑着向窦庆说道:“表兄是不是想知道我抢了什么玩意?”

    “正是!”窦庆也不否认。

    “到那边坐下再说。”杨集像个主人一般,领着萧颖、柳如眉在梅树下落座,同时邀请窦庆入席。

    杨集为窦庆斟了一杯温好的江南黄酒,对他说道:“我抢到的东西,是宇文述的大罪证,说算扳不倒他,也能他让夹起尾巴做人。”

    窦庆心说一声果然,说道:“其实这也是我和屈突盖之所料,否则的话,宇文智及也不至于向你这个卫王拔剑了。”

    杨集饮了一口酒,又说道:“不是做兄弟不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多问此事、也不要贸然参与进来,对你没半点好处。”

    窦庆苦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杨集淡淡的说道:“我本来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不到当朝会审的级别,正好王妃又闯了一出,想必火候是够了。只要上升到三堂会审、当朝公审的地步,你把人证供词往上一交,就能置身事外了。”

    “但愿吧!”窦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然长叹一声:“金刚奴,愚兄这个京城县令实在是当不下去了,不久前便谋求外放,吏部应该把我安置到凉州那边。”

    窦庆是窦荣定和万安公主的次子、窦抗的弟弟,初封永富郡公,由于窦抗受杨谅拖累,事后被除名为民,陈国公的爵位由窦庆承袭了。他之所以谋求外放,一方面是品秩堪比上州刺史的京县之首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掣肘极多,每天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若是他当了鄯善刺史,虽是降职录用,但实权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