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比之前下的还要更大了些。
雨点噼里啪啦的拍打在了救护车上,总让人疑心,那里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之类。
张冬烦躁的在救护车内走来走去,夏沫打开了车门,探头出去看了看, 等她把脑袋缩进来的时候,头发湿了大半。
钟师傅,想想办法啊。
夏沫说完,张冬立即赞同的点头:不能因为车坏在这里,便坐以待毙,什么都不管了吧?
钟景洲掏出电话,开始给总控中心联系,大概说明了车辆故障的原因,以及他们此刻的所处的地点,并且要求总控中心另外派车过来,接着又联系了车辆故障应急处理中心,依然是说出大概的地点,要他们安排进行车辆救援。
挂断电话,钟景洲才回答:我已经做好了应急处置。
夏沫:
张冬:
钟景洲也不理他们,回到驾驶座上,把座椅给摇平出他最喜欢的弧度,自顾自的躺上去,并悠然的长舒了口气。
夏沫:!!
张冬:!!
钟景洲沉默的时候,救护车内就显得特别的憋闷。
张冬终于忍不住了:喂,钟师傅,我们现在做什么?
钟景洲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等。
等人来救我们?
是。
张冬语带嘲讽的说:我们就是医疗救援人员,本是要去救人,人没救到,反而要把自己搭上,等着别人来救?可是真有出息。
钟景洲如往常一般,每次张冬开始火药味十足的指责,便会直接把他当成是空气来对待。
冷处理的方式,往往很管用。
因为张冬不可能一个人喋喋不休的站那儿说起没完,他自讨没趣之后,便会离开。
但今天,他们被大雨困在救护车内,哪儿都不能去,脾气本来就很暴躁。
钟景洲,你总是自诩工作敬业,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我没有办法。
钟景洲在听到敬业二字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为之一变。
不等张冬再次咄咄逼人,他冷冷的说:我是救护车司机,我不是救护车修理员,车子坏了我很遗憾,但不是我专业内的事,我做不了。
你
张冬气急,年轻人的冲动劲儿上来,就想上去撕扯他。
为了避免两个男人打起来,夏沫只能隔在中间,用自己变成一道障碍,把他们分开来。
张护士,你要冷静。
张冬低吼:夏医生,他每次都是这样,出任务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事,他不是说不会,就是说不行,要么是不肯,总而言之,不是他的工作,他绝对不会多做。这种毫无牺牲奉献精神的利己主义者,这种只懂的划分好责任,坚决不肯管别人死活的家伙,可能放到任何一个工作岗位上,全都没有问题,因为他的确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部分,但唯独不能待在救护车队!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跟死神赛跑的战场,我们每天做的全都是在抢时间,救下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要能够完成使命,哪里有严格区分,一定是什么事归谁来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同伴。
钟景洲不屑的撇了下嘴唇:说这些话,不过是想道德绑架。你那么能干,你可以下去啊。你不是个实习护士吗?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自诩工作敬业、无私奉献的你,为什么不能想点办法呢?
听见他拿着之前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直接回敬了回来,张冬气的直喘粗气:你这种人根本不具备在医疗救援大队工作的基本能力,等这次结束,回到队里,我会跟总队长提出严正的投诉,要么你离开,要么我辞职。我跟你,绝对没办法共事!
行了,你们全都少说两句,吵架如果有意义,能让救护车动起来,能让我们及时赶去接病人,你们吵天亮都没关系。但问题是,除了用言语去伤害对方之外,还有什么正面价值吗?
夏沫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挥了挥手,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来。
电话接起,她的眉毛就皱着,且是越皱越紧。
她不停的在与对方交涉,说明原因,希望对方能多想想办法。
但效果并不理想,电话那头也是一个劲的在说抱歉。
等到说完,电话挂断,夏沫的手无力的垂落,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夏医生?怎么了?
张冬看着她突然变的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
雪域村的那个病人,现在状况非常不好,若是不能够得到急时的救助,恐怕是熬不下去了。可是
夏沫使劲的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可是,因为大雨的原因,市内发生了多起交通事故,救护车队全员出动,得等到有车回来,才能调派给我们,这需要用多长时间,没有办法预估。更别提,从市内到咱们这个位置,还需要开车很久,这段路是越下雨越难走,一来一返,大量的时间没了,那个病人他该怎么办?
这种事,谁能解答。
赶上了天灾,赶上了故障,赶上了各种不方便。
都想救人。
但如何救呢?
夏沫擦着眼泪,下意识的望向了钟景洲,就见他仍是在闭目养神,整个人自成一个世界,轮廓分明的冷峻无关,带着近乎于冷漠的神情。
病人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家庭妇女,她的男人双腿没了,常年瘫痪在床,她既要种地、赚钱、养家,还得帮助儿子儿媳照看两个小孙子,如果她没了,这个家也就毁了,床上瘫痪的男人怕没了照顾怕也是熬不了多久,儿子儿媳必须得有一人回到家中,到时候沉重的压力,会把这一户人家彻底给压垮,而这些全是因为我们不能及时赶到有直接的关系。
像是在进行某种情绪的发泄,夏沫明知道自己这样子说个不停,也是于事无补。
但她真的太压抑了。
难过到了几近窒息,她崩溃了,捂着脸,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钟师傅,咱们真的没有办法吗?就不能,再试试吗?
钟景洲突然坐直了身体,闷闷的应了声:嗯。
接着,就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
他是疯了?这又是要做什么?张冬诧异的问。
钟师傅是在想办法呢。夏沫赶紧跟了下去。
发现钟景洲去后备箱里取了工具出来,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发动机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沫激动的低叫起来:他要去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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