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你醒醒!”
“醒醒!”
憔悴妇人猛扑到小男孩的尸身上,秀美的脸庞顿时就被泪水遮蔽。
而那心狠手辣的士兵,对这一家人自然是没有一丝的同情怜悯,不一刻,窗前的烛火摇动了几下,这间破落小屋的主人就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快!”
“把粮食都搬到这里来!”
小屋之外,十几个松散民居的范围以外,到处都是长满了荒草的空地,一队士兵聚集在那里,正把从可怜乡民手中抢来的粮食堆放在一起。
而在他们的身后,茅草屋中不时传出哀怨的呻吟声,几间民房里还能反抗的人,全都被他们斩杀殆尽。
“就这么一点?”
“连两天都不够!”
柯达猛踢了陶罐一脚,那还带着壳子的稻谷便晃了几晃。
如此凶残的士兵,当然不是出自晋军,这些趁夜行凶的人,正是在小栅附近已经埋伏了多日的氐秦小队。
距离上次吵着要粮食,时间又过去了三天,这一股准备截击晋军粮道的氐秦士兵,不但没有等来一个晋军,反而把随身携带的粮食全都吃光了。
面对着艰困的局面,主将柯达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抢粮!
得胜堡人多马壮,他得罪不起,于是,他便把队伍拉到了得胜堡以西,劫掠民居。
在这样的乱世,照理来说,零散的乡民是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的,不是被抓到襄阳城里,就是被得胜堡吸收。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特殊,这些乡民本来也都是得胜堡的堡民,接受得胜堡管辖。
如今在堡外居住,都是堡主刘方的安排。
得胜堡外空旷地带很多,水草丰美,刘方抓住机会,派了一波堡民出城,在得胜堡周围安家,专门负责饲养马匹,牲畜。
以往,得胜堡和襄阳城内的氐秦守军关系良好,这些马匹养成之后,往往也不会专属于得胜堡,符睿也会笑纳一部分。
是以,堡民们在此处养马居住,氐秦军队秋毫无犯。
然而,大战在即,这样的平静自然是维持不下去的。柯达带着士兵,将乡民们的粮草、马匹、猪鸡全都劫掠一空。
抢了现成的,他们还很不满意,嫌弃东西太少,吃不了几天。
骂骂咧咧,恨不得那茅草屋里的乡民若是也能变成牲畜,供他们吃喝才好。
…………
“队主!”
“快看,那些是不是氐人!”
恰在氐秦士兵志得意满终于抢到了粮食的时候,曹清也带着麾下士兵赶了此处。
什么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看此时的情况就知道了。
那氐人个个都穿着明晃晃的铠甲,武器齐备,不用细看也能辨认出身份。
曹清暗叫了一声糟,为那些不幸被劫掠的乡民,也为自己的命运。
“队主,我们得出手了!”
“杀了这帮索虏!”
氐人与晋人势同水火,看到他们便意欲除之而后快,现在这些氐人还劫掠了乡民们的粮食,如此肆无忌惮,曹清身后的晋军士兵,早已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呢?
今日的运势实在是倒霉透顶,果然就像是那小兵所说,不应该趁夜行进吗?
就在他们的眼前,那些显然是汉人装扮的乡民被氐秦士兵欺侮打杀,曹清身为北府兵,心里也是气愤的。
但是,他还是有点犹豫。回头看看,身后的这些士兵,不过百人,还都是从肠径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身心俱疲。
可是看氐人的阵仗,似乎人数并不在晋军之下,自从曹清指挥这一支小队,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保存实力,不要害了性命。
可惜,这老天爷就是不肯让他轻松滑过。
“队主,你就别再犹豫了!”
“队主不是一直想捡个便宜战功吗?”
“现在正是机会,趁着他们人少,冲杀一番,还能给乡民们报仇!”
曹清他们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眼看着氐人就要把粮食清点完毕,带着牲畜粮草扬长而去,士兵们就急的不行,拼命的怂恿曹清。
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理由铺陈了一个遍,很快,曹清就被他们撺掇的晕头晕脑。
咬紧牙关,横下一条心!
“对!”
“建功立业,只在今朝!”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曹清精明的头脑就又回来了。
他定睛一看,那氐秦士兵的劫掠物中,还有好几匹战马,应该是原本乡民们饲养的。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在敌我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若是能把这些战马抢到手,绞杀了秦兵不是难题。
最关键的是,这些战马还都是上了马鞍的!
简直是天助我也!
“记住,不要和秦兵硬碰硬,我们的武艺比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士兵们面露焦急,曹清这一刻倒是找到了感觉,气定神闲的言道“先抢马,再绝杀!”
抢马!
绝杀!
晋军的眼中,熊熊的火光正在燃烧,秦兵恃强,就在刚刚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想要的结果,将乡民们仅有的一些财物全都劫掠一空。
尚有反抗能力的乡民也被他们杀的差不多了,放眼望去,方圆一里地以内,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秦兵们得意非常,大声呼和叫闹,尽情的展现着他们的野蛮豪横。
因为没有威胁,所以也就没有戒备。
那些被劫掠来的战马,居然没有在手里牵着,只是暂时拴在木桩上,马蹄逡巡不停,嘶叫声迭起。
有的挣扎的激烈的战马,甚至都要脱缰而去。
曹清看准了机会,挥了挥手。
“上!”
话音未落,晋军们便箭一样冲了出去!
嚓!
嗖嗖嗖!
说到要打仗,曹清也不遑多让,虽然日常保命为大,但是真的动起手来,老曹绝对是个快手。
一阵旋风小跑,他就冲在了最前头,不等晋军反应过来,他便第一个冲到了马栓附近,挥起长刀,猛力一砍。
那拖长的马缰,应声断裂向着浓墨般的天空狠狠的甩了几个圈,发出了嗖嗖的声音。
这一砍可不得了,五六匹战马立刻就同时解脱了出来,早就得了曹清真传的几个小兵,纵身一跃就把战马控制在身下。
这一套配合打的是精准又迅速,那声势煊赫还没有过足逞凶的瘾头的秦兵,直到曹清都砍断了缰绳,战马嘶鸣,他们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晋军?”
“兄弟们,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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