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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粗鲁是什么?
    不想做官,这当然是沈家的气话,更确切的说,他们无法容忍晋朝朝廷上那种无所作为的风气。虽然他们是江南世家,从未踏足中原,但他们的心中自有一团烈火,带领百万雄师,挥师中原!那些南渡的士人,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想到,在沈氏一族的心中,这种平定中原的信念比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还要坚定。既然不能实现理想,那就做一条幸福的咸鱼吧!这是沈氏家族的子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抱持的人生理想。别看他们沈家目前在朝廷里没有做大官的,但是人家在三吴地区,可是出了名的大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生活惬意的不得了。到了沈警这一辈,他成了沈家的掌门人,一开始还是秉持着前人的规矩在掌管家族。不过呢,情况在几年以前便开始悄然改变。自从谢玄出山,组建了北府兵,接连取得大捷,沈警就渐渐嗅到一丝气味。这支叫北府兵的军队,不一般!于是,当谢玄给他写信,请他出来做官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不理不睬,而是规规矩矩给谢玄写了回信,言明自己的立场。正在此时,沈警的老朋友,太原王恭又邀请他出山,这位王太原(就是王丹阳),现在也是朝廷里的红人。亦是几大甲等世族之一的太原王氏涌现的新秀。他现在正在丹阳尹这个位置上,对于京口一地的防御部署亦相当在意。最近这一年来,一向互相不对付的谢氏和王氏家族,关系稍有缓和。面对氐秦的步步紧逼,他们不再那样针锋相对,而是采取了有限合作的方式,于是,在邀请沈警的这个问题上,王恭就友善的伸出了援手。他见谢玄请不动沈警,他便又给沈警写了封信,信中除了提及两人之间的情谊之外,还给沈警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好处。这好处的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一直清心寡欲的沈警都无法拒绝,只得厚着脸皮,到北府报到。谢玄也是个会做事的,他并没有立刻让沈警参与战斗,本来,现在也是无仗可打。只是给沈警安排了一个闲差,让他先护送着谢道韫一行去往会稽,等到事成,再到京口与谢玄汇合。这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当然,这是谢玄自己的想法。沈警怀疑,谢玄并没有看出自己真实的用意,或许还以为,这样做是保护了他沈警呢!殊不知,人家老沈别看年纪一大把,却热血未冷,人家是一心要上阵杀敌的!他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差事,本想赶紧把谢道韫送到会稽,完成任务,却没想到,人还没出建康,就发现出了岔子。这个岔子嘛,便是谢明慧。沈警斜眼看了她一下,此女现在正注视着何家布铺的动静,那表情,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嫌弃。小娘子,就是事多!沈警伸手,从脖子上搓下了一块黑泥,两指一夹,便弹飞上天。什么粗鲁?是这样的吗?这是什么动作?也太销魂了!随着黑泥弹飞的轨迹,谢明慧的白眼也翻上了天。阿爹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护送他们,实在是瞎了眼。“你既然写了信,那我们就再等两天,幼度也该启程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接到信了!”沈警颔首,这话说的没错。谢玄帐下的鹰扬将军刘牢之都已经到了,谢玄赶来与他汇合,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不会拖得太晚。据说,这次谢玄前来,就是为了重新整合京口的部队,直扑襄阳重镇。襄阳历来都是晋朝要塞,自从前几年被氐秦窃夺,晋朝就一直致力于恢复。沈警甚至可以预想到,这场战争是多么的波澜壮阔。然而,若是一路老老实实的护送谢氏女眷去会稽,他恐怕就赶赶不上这场大战了!那真是天大的遗憾!沈警心中,小心思浮动,真想一直留在京口,和谢将军一起奔赴襄阳,那就最妙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谢玄赶到京口,再行决定自己的去留。若是能把这个烂差事交给别人,岂不美哉?刘裕等人在店里吵的热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不远处,已经有两双秀美的眼睛,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然,还有一个热爱搓泥的老汉………………王谧这边,还在为跨上马背做着最后的努力。“我上!”“我要上马!”他拼命迈腿,又拉又拽,段先实在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帮忙,突然一个大汉,猛地窜上前,居然把他挤到了一边。“哈!”大汉一声大喝,二话不说就把王谧托上了马,直到屁股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王谧才反应过来。“段先!”“我让你帮忙了吗!”段先冤枉死了。“小郎,不是属下帮忙的,是刘裕。”咦?刘裕?视线下移,果然看到,那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就站在马下,昂扬着头,自信之情尽显。“原来是小郎君,多有冒犯,还请郎君见谅。”刘裕退后一步,恭敬行礼。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这位死活也攀不上马背的小郎君,竟是熟人,而现在,他只能感叹,缘分有的时候还真是很奇妙。“多谢寄奴相助,在下王谧,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困难,就到长兴客栈找我便是,我定当相助。”人家也帮忙了,王谧感觉,他也该透露一些真实消息了,他诚挚的抛过去橄榄枝。怎么样?我已经自报家门了,你总不能还不来投奔吧。虽然设想很好,但王谧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之人。他王谧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丞,算不上是什么身居要职的大官,京口虽说是建康的大门,但乡民能够认识的,充其量只是朝廷的要员。像他这样初入仕途的,根本就没人认识,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刘裕懵懂的表情也证明了王谧的猜想,果然,他的大名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寄奴记下了。”刘裕很奇怪,自从见到这位郎君,他便几次三番的提议,让他去找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预知了他将要有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