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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尽人事听天命(五更)
    第二天一大早,王孝敬就马不停蹄去了厂长办公室。

    他到的时候,谢主任已经到了。

    谢主任看到他,就笑道:王主任也是来问那批布料的吧。早就到了,厂长说,让咱们生产线上的工人加班加点做出来,到时候,也让县城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看看,咱们这边的纺织厂,也能做出好东西来。

    朱厂长也道:就是啊,那帮孙子看不起谁呢。不就是仗着自己在县城,有设备,能自己生产的确良。赶明儿,我也多跑动跑动,要是能弄两台化纤设备来,咱们自己做。这回呀,还是小谢的面子,这批布到得格外快。

    王孝敬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你们说的是那批红格子布,就到了?

    可不是,朱厂长乐呵呵端起搪瓷缸,灌了一大口茶,笑道,马上就去做。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班三个小时,尽量在三天内将货赶出来。到时候,就是县城的那批混蛋求咱们了。

    王孝敬心里凉飕飕的,只能把自己要说的话咽回去。

    真是应了自家媳妇那句话,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了。

    朱厂长兴奋过后,这才问起王孝敬的来意。

    你一大早来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有,王孝敬接话道,我看最近秋老虎厉害,想问问您,要不要弄点薄荷叶煮粥,前两天,我干女儿送了点回来。

    那敢情好,回头给我弄点。这天气热得吃不下饭。朱厂长笑呵呵。

    谢主任看了,眼珠子一转,就笑道:说起来,王主任就是命好,不仅有亲生女儿,还认了个干女儿。对了,他干女儿的亲妈,就在咱们厂上班,听说手艺了得,厂里的老师傅都夸。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叫王桂枝吧。确实手艺不错,听说还念了高中。朱厂长笑眯眯,这样的好同志,咱们要悉心栽培,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还拍了拍谢主任的肩膀。

    谢主任一惊,忙道:您老说的话,肯定没错,好同志就要认真栽培,不能埋没了。当然,也不能搞特殊,毕竟,人多嘴杂,闹出不必要的误会出来,就不好了。

    你们俩都是我的得力干将,好好干,我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退休了。你们要是齐心协力,咱们厂肯定越办越好,不会被人欺负。都好好干,别让我失望。朱厂长看了二人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两人自是连连点头应好。

    出了厂长办公室,谢主任皮笑肉不笑地道:王主任果然好手段。

    王孝敬扯了扯嘴角,回道:彼此彼此。

    两人谁也不看谁,一前一后就往车间走。

    周小满得了消息,只能暗暗叹气。该做的都做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只希望,到时候,纺织厂的领导够聪明,能及时处理。

    王桂枝见她魂不守舍,反过来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咱们的仇,以后有的是机会报。

    周小满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中秋节这天,因为王桂枝这件事,王家过得有些沉闷。

    之后,周小满告诫小宝不许调皮捣蛋,甚至,让余安邦这两天安分点,莫要出幺蛾子。

    因为周小满的慎重,整个余家,笼照在一层阴霾当中。

    一天,有大雾的早上,队上的哨子突然响了。

    社员们以为是往常一样上工,拖拖拉拉的,才去了晒谷场。

    哪知,平素习惯迟到的几人,晚了五分钟到,就被余有粮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众人心下一惊,都闭上了嘴。

    周小满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果然,站在石头上的余有粮突然哽咽了一下。

    社员们,咱们的伟大领袖过世了。

    这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闷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了。

    有人不相信,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伟大领袖怎么会——

    社员们议论纷纷,大多不相信。

    余有粮擦了擦眼,声音低沉:今天天还没亮,我就去了公社开会。伟大领袖前天在京去世。

    呜呜声顿时响起,上了年纪的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年轻一点的,则是低垂着头,用袖子擦泪。

    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被大人们吓坏了。

    现场哀哭声一片。

    周小满也觉得眼眶发酸。

    上辈子,老头子与她说这一段往事,她是不相信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人,对伟大领袖有这么深的感情。

    此时,在大家的感染下,她的眼泪自有主张,扑簌簌就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

    周小满正擦眼泪,胳膊就被人死死捏住。她吃痛,不由抬起头,就对上余安邦满是震惊的脸。

    你怎么知道。

    他用口型无声地问着她。

    周小满摇摇头,抿着嘴没说话。

    台上余有粮还在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此时,她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整个人像是一团浆糊。

    等回到家,坐下来,许久,她才慢慢缓过来。

    妈跟小宝呢?周小满发现堂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妈跟小宝在大舅家。余安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周小满装死。眼睛飞快的别开,不敢看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吉利,犯忌讳,这些都是你说的,还故意拿我做借口跟妈说。余安邦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周小满与他对视。

    你说那个,周小满睫毛微颤,是我有一天晚上做梦,就梦到了。但是,那样的梦,谁敢说出口啊,我当然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真的做梦梦到的?余安邦斯紧紧地盯着她,显然不相信。

    对呀,就是梦到了。周小满敷衍他,又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差点忘记纺织厂的事了。咱们现在赶紧去一趟镇上。

    说完,不等余安邦,再问起身就往外走。

    余安邦跟在她身后,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他隐隐觉得,他的小媳妇换了个人。

    是他想太多了么。

    余安邦抿了抿嘴,大步追上去。

    不管她如何变化,她都是他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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