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家中？”礼部主事面色铁青，最后强行挤出个微笑：“很好，好得很，不知能否带我去家中一看？”
此刻，他杀人的心都有，早知废纸被倾脚头藏在家中，何须在粪坑里待了两个时辰。
为了保住乌纱帽，再大的委屈他也能忍。
倒还算是幸运，他最终在倾脚头的家中找到了陈旭的试卷，只不过沾染了不少污秽之物。
欣喜之下，他来不及回家换衣服，穿着沾满粪便的官服回了礼部。
“裴大人这是怎么了，怎地一身臭气？”
“应该是一身粪便，我听说裴大人今日去了城南的粪坑，还下去找东西来着。”
“没想到裴大人还有这独特的爱好，倒是我等孤陋寡闻了。”
数名护卫捏着鼻子，在背后指指点点道。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礼部主事的光辉事迹已经传开，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是人尽皆知。
虽说保住了乌纱帽，却保不住名声。
礼部尚书小心翼翼的把陈旭的试卷摊开，定睛一眼，忍不住……捏了鼻子。
这特么也太臭了吧，虽说没有直接掉进粪坑，也被熏陶了许久。
主要的气味并非从试卷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礼部主事身上散发的。
“还愣着干嘛？赶紧滚！”礼部尚书怒气冲冲道。
他可不想被臭气活活熏死。
礼部主事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离开。
这身臭气倒是让他暂且免遭责罚，这可是意外收获。
只要能保住乌纱帽，别说是在粪坑中洗澡，就算把整个粪坑喝光，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振朝纲、结盟友、御外敌！”
九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出现在试卷上面，正是陈旭亲笔。
礼部尚书目瞪口呆的盯着试卷上的字，心尖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的保持着冷静，最终还是喃喃自语道：“此子非池中之物，简简单单的九个字……我竟读不懂。”
即便如此，他还是给陈旭打了高分，把难题留给国君。
反正这些试卷上的答案五花八门，也不差陈旭这一个。
他只需把试卷交到国君手中，剩下的事情留给国君。
这只是晋级的名额，不会影响武状元的产生，身为礼部尚书，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
把试卷上交之前，还要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把陈旭的试卷擦干、熏香。
临近傍晚的时候，这批试卷终于进入宫中。
国君勤于政事，在御书房内亮了几盏煤油灯。
煤油灯的亮度要胜过普通油灯数倍，再加上外面这层灯罩的聚光原理，整个御书房内亮如白昼。
“听说这煤油灯是从淮安府内买来的？”对于这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国君也有些兴趣。
“正是出自陈旭之手。”沐叶然轻声回答道。
自从陈旭的身份曝光之后，他的一些事迹便不再是秘密。
经过一番彻查，就连与他熟络的沐叶然都大吃一惊，这厮不仅文韬武略，而且有经商头脑，还发明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他真想不出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陈旭。
国君终究不喜这个名字，方才的兴致全无。
“武举考试进行的如何？”国君换了个更感兴趣的话题。
“会试已经结束，想必礼部尚书已经在进宫的路上。”沐叶然恭敬的回答道。
“寡人是不是太心急了，不应该把这种问题写在试题上，你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又怎能交给这些武举人。”
想到第一科的试题，国君不停的摇头。
沐叶然可是当年的文状元，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又岂是武举人能解决的。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多一些意见总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您的目的是为了给诸侯提个醒，至于试卷的答案如何，到也无关紧要。”
沐叶然笑着回答道，他又岂会猜不到国君的心思。
“还是你最了解寡人，若满朝文武都像你这般忠心，何愁收不回封地。”国君又是一番感慨。
越国之内共有六名侯爵，加起来也只有六万私军，随随便便派出十万大军就能解决问题，可如今他调动不了十万大军。
首先，兵权在卢战手中，其次，文武百官也会极力反对用兵一事。
名义上他是国君，可有些事情还需经过文武百官的同意，委实有些憋屈。
“礼部尚书到……”门外的太监高声唱名。
“宣！”
礼部尚书恭敬的跪在地上，双手平托着试卷。
“孟爱卿免礼。”国君轻声说道，同时接过厚厚的一摞试卷。
礼部尚书跟沐叶然两人弓着腰站在一旁，静待国君翻阅试卷。
原本舒展的眸子在看到第一份试卷之后开始紧蹙，最后竟然拧在一起。
“这些都是什么？答非所问，你们看看这份，兵法倒是写的不错，但是寡人根本没问兵法。”
“再看这份，什么叫一个字干就完了。”
“还有这份，给我五万精兵，我能统一世界。”
国君靠在椅子上，明显有些心力交瘁，虽说他没指望能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试卷，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差劲。
“罢了，罢了，寡人要选举的是武状元，并非辅政大臣，由得他们去吧。”国君把试卷一丢，全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陛下不再往后翻翻？”礼部尚书提醒道。
很显然，他想让国君看到陈旭的答案，只不过也心中也有些纠结。
倘若陈旭的答案能够符合国君的心意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入不了国君的发言，甚至被批的体无完肤，陈旭很可能失去晋级的机会。
“都是一些粗鄙的回答，再看下去又有何用？”国君兴致全无。
沐叶然觉得礼部尚书的举动有些奇怪，急忙帮衬道：“再看几份也无伤大雅，万一有合乎您心意的答案呢？”
在二人的合力劝说下，国君象征性的积蓄翻看试卷，仍然是越看越气愤。
沐叶然跟吏部尚书额头上冒着冷汗，他们后悔劝说国君继续往下看，这很可能造成龙颜大怒。
不多时，他的目光被一份试卷深深的吸引，直接从里面抽了出来，就连面色都变得舒展。
在的灯光的照射下，礼部尚书瞧见这正是陈旭的试卷，心中大喜，暗自道“果然成了！”
他不得不佩服陈旭的才能，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就能讲述大道理。
只怪他才疏学浅，尚且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恩，味道不错，用熏香了？”国君满意的点点头道。
那颗已经落地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感情国君不是因为陈旭的回答而面色舒展，是因为熏香的问道浓郁。
“用的檀香！”礼部尚书诚惶诚恐的回答道。
看着国君整个鼻子都贴在上面，他怎敢说出试卷的一番周折。
“叶然，你来过目。”国君勾了勾手。
礼部尚书大喜，沐叶然可是出了名的才子，国君让他一同看试卷，就证明上面写了真知灼见。
“看看上面都写了啥，这字……寡人不认识啊！”国君如实的说道。
礼部尚书都被吓抽了，他就不该帮助陈旭，纵然有天大的才能，也得毁在这一手烂字上面。
沐叶然曾见过陈旭的亲笔，多次提醒他练字，此刻不由的皱了皱眉。
“大抵是九个字……”沐叶然皱着眉头回答道。
他的字以浑厚圆润出名，几时认得这些烂字，就算是在屎壳郎身上蘸上墨水，随便在纸上爬，估计都比这字好看。
“恩，好像是九个字。”国君也不太确信。
毕竟这些字团在一起，就像一锅烂粥，能分辨出是几个字已经不容易。
“上面写的是振朝纲、结盟友、御外敌。”礼部尚书急忙给二人解释道。
“哦？孟爱卿连这种字都认识？真是让寡人刮目相看。”国君赞叹道。
礼部尚书汗颜，他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这字跟他的如出一辙。
话音尚未落地，国君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哪九个字？你再说一遍？”
冷汗刷刷的从额头上往外冒，礼部尚书吓得全身发抖，看不出国君这是欣喜还是愤怒，总之，很激动。
“振朝纲、结盟友、御外敌……”礼部尚书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国君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道：“你先退下去吧，这次的试卷寡人很满意。”
听到满意一词，礼部尚书才稍稍放心，否则定会提心吊胆的等着消息。
“微臣告退。”礼部尚书三叩九拜之后才肯离开。
此刻，国君跟沐叶然的面色有些凝重。
“你可把天子的动向透漏出去？”国君冷声问道。
“事关越国命脉，叶然不敢。”沐叶然惶恐的跪在地上。
他在大亚国滞留三年，不仅是为了出去学习，也是为了打探消息。
偶然间，沐叶然听说了一些秘密，再把天子的举动联系起来，也便得出了答案。
当越国国君想要收回侯爵封地的时候，天子也想收回几大国的封地，所谓的国君，无非是公爵，仍然是天子之臣。
这消息只有沐叶然跟国君二人知道，可这张试卷上竟然这些御外敌三个醒目的大字。
越国只跟亚国接壤，除了亚国之外也没什么外敌。
如此说来，这份试卷的主人预测到了越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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