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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刺史徐丰年之墓。”
看来这是个大官的墓穴,刺史一称,之前许多朝代都有,只不过这云中是哪里,却是无法仔细确定。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四处看了看,只见此处荒芜人烟,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他不再多等,龙渊剑横扫出去,将封土整个切开,尘土落下,竟有水流慢慢溢出。
待泥土完全散开,一口厚棺立即出现在面前。
棺材盖着的红布已经只剩残片,下面的棺材倒是破损得不多,比窦子平的可好多了。
还未开棺,胡谦便看到其中的浓稠的血煞气息。
待用龙渊剑削去棺盖,立即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胡谦眉头一皱,仔细去看时,忽觉龙渊剑震颤不止。
与此同时,陡然有一个影子扑面刺来。
他横剑在前,忽地一扫,便将那东西荡开。
只见那竟然截褐色枯木,才刚落在地上,便立即钻了进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胡谦哼了一声,刹那间飞纵而起,瞅准一个方向,三两步赶上前去,剑身一扫,将地面切开。
然而那东西的速度极快,竟然赶在剑光落下挣扎出半个身子。
“唰!”
剩下半截树枝被一下斩落,立刻爆出一团灰色的汁液,三丈之内,除了胡谦,其余凡是沾染到这汁液的东西皆是顷刻间枯萎下去。
胡谦再想追,那半截树枝已经逃得没影了。
难道这就是树妖?
或者说是它的分身之类的东西?
他闻了闻身上的灰色汁液,立觉一股腐臭潮湿,熏得他直皱眉头。
再去看那棺材时,只见里面正躺着一个全身绿毛,像是成年大猩猩一样的东西。
外面飞沙走石,打得如此厉害,它竟然还在酣睡。
而在它的身下,一根根森白的骨头横七竖八地散在那里,除了兽类的骨头,其中竟然还有许多人头骨。
看来这东西不仅掳了牛羊来吃,竟然还吃了许多过路的人。
胡谦正要一剑结果了他,窦子平却忽然出声道“老爷,且慢动手!”
“怎么?”
“这杀了它是不会下雨的。”
“你的意思是?”
“小人也是听祖辈传说下来的。
打旱魃又叫打旱骨桩,必须用黑狗血染过的绳子将它帮到木桩上,然后开刀放血,再马上用蘸了处女月事血的鞭子抽,一刻也不能停,直抽得只剩下骨头,才能下雨。”
胡谦点了点头,毕竟是聊斋的世界,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先用金符封住棺材四周,免得这东西跑了,然后一纸令符把土地叫了出来,问明距离此处最近的村子,这才奋起全身之力快步赶去。
翻过高高低低的山梁,走了四里路,到了老张村。
他本以为表明了知县的身份之后,村民就会赶紧把东西找来,谁知众人却都说他疯了。
知县大人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胡谦喝道“本官找到了旱魃,若是打了旱魃,就能下雨,你们去不去!”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心动,赶紧去找了黑狗血染了绳子,又有四个妇女挨家挨户地去找月事之血。
待东西准备齐备,众人又道“在哪呢!我们也去!”
胡谦道“你们走得太慢!若是能跟上,就来吧!”
说着抓着东西往回赶去,只两个飞纵,已到了十丈之外。
众人见了,皆是大惊失色。
有人道“听说新上任的知县神通广大,别人都叫他什么大仙,看来肯定是这个人没错了!”
“别废话了!赶紧追!”
“哎呀!这会下雨有望了!”
众人兴奋得发足狂奔,虽已看不到胡谦的影子,但大体知道方向。
好在也不甚远,过了半个时辰,果见胡谦正站在一处大坑前。
“大人……大人……”
众人累得气喘吁吁,不少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冒犯了大人……”
胡谦有说话,只死死盯着那熟睡的绿毛怪物,待准备完毕,便忽地跳进棺材,手中绳子一穿,直接捆住它的双手。
“嗷!”
它东西顿时被惊醒,猛地一拳往胡谦头上砸去。
然而还未到身上,便被金光挡住,顿时震得它倒飞出去,绳子猛地挣紧,发出吱吱的声音。
胡谦赶紧一把将它摁在地上,捆了个四马倒全蹄,手一挥想要把它扔出去。
然而这怪物才刚飞到与地面平行的位置,便砰的一声倒飞回来,重重砸在地上,绿毛之下流出许多暗灰色的液体。
胡谦一愣,随即将先前封印的金符撤掉。
再一扔,将它扔到外面的地上。
围观的百姓一见,立即吓得拔腿就跑,后见这东西是被绳子拴着,这才又好气地看起来。
眼见天色近午,胡谦赶紧把木桩打进地下,然后将那怪物栓在木桩上。
正要给它开刀放血,窦子平忽地虚弱道“老爷,太阳厉害,我藏不住了,恐怕要先回到自己的棺材里了。
麻烦老爷走的时候将小的带上。”
胡谦应了一声,窦子平便立即钻到地下,向着沈家沟的方向去了。
围观的百姓只觉一股阴风,还以为是那怪物所致,赶紧又退了两步。
胡谦龙渊剑一划,怪物的胸口立即流出暗灰色的液体。
他立即用鞭子狠抽起来。
“啪!”
“啪!”
“啪!”
一直从中午抽打到日落,那怪物终于只剩余下一堆骨头。
这时一众村民仍没有走,一是好奇,二是就像看看到底会不会下雨。
随着那骨头上最后一丝杂物被抽打下来,天上忽地乌云密布,不一刻就电闪雷鸣,狂风似乎是压抑了许久,将人吹得都站不直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村民们高兴地大叫起来,有的甚至脱了衣服跳起来。
胡谦则是立即那堆骨头扔到棺材里,正想取了火折子引燃棺木烧了,忽地天上一闪,一道电光斜斜地劈了下来,只将打在棺木上。
“轰!”
巨响之后,棺材忽地烧了起来。
便在此时,倾盆大雨忽地浇灌而至,众人立即淋得睁不开眼睛。
“老天有眼啊!”
“要是没有知县大人,老天有眼也不行!”
一众村民立即跪在地上,“多谢知县大人救命之恩。”
胡谦见那大雨竟然淋不灭棺材中的火,也就放下心来,正准备让众人起身,忽听大火中传来呜咽之声。
似乎是有许多人在哭,又似乎在笑。
火苗跳动之时,隐隐有个人脸在晃动。
胡谦哼了一声,一道金符砸了进去。
大火随即又有一声惨叫,接着便再无动静。
※※※
回到沈老汉家时,沈老汉一家只有儿媳在家做饭,其余人都到地里看庄稼去了。
胡谦吩咐一众衙役第二天必须回来,自己则是带了窦子平的骸骨,连夜回了县衙。
到门口时,只见一老妇人正跪在县衙门口。
他上前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做什么呢?”
那老妇人一见胡谦,立即面露喜色,“求大老爷做主。”
胡谦将她请到二堂,让胡九烧了热水给她喝了,又让迎彩拿了干衣服给她换上。
他自己则是先回到后衙,在荣宁儿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之后回到二堂。
“老人家到底有何冤情?”
老妇人立即又要跪下,胡谦赶紧把她拉住,“这里不是大堂,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老妇人道“老身是戚刑氏,跟儿子戚大才一起过活。”说着便哭了起来。
胡谦点点头,又让迎彩给老人家擦了擦眼泪。
“老人家,慢慢说。”
“谢大人。
我儿大才本是个轿夫,昨夜有客人到藏春楼递了条子,接小玉姑娘出来,使的正是我儿的轿子。
我儿和另外几人将她送到指定的客店前,便走了。
今天有人说那小玉死在客店门口,客店的客人没见到小玉,藏春楼的老鸨说小玉明明被接走了。
两面都说冤枉,便把罪责推到我儿等四人身上,说一定是他们四人杀了小玉。
可怜我家相公死得早,也就留在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老实巴交,怎么可能杀人呢。”
胡谦点点头,“你儿子他们现在在大牢?”
“是啊?上午就被抓进去了,若是要问斩呢……”
胡谦叫来胡九,低声问道“谁让拿的人?”
“是王班头,他见少爷这两天没坐堂,便来问我,然后说先抓了人,也不动刑法,等少爷回来再说。”
胡谦点点头。
“老人家,你放心,如果你儿子真是冤枉的,我一定还他一个公道。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于是让胡九带了伞,用马车送戚刑氏回家。
“迎彩。”
“少爷。”
“这件事你知道吗?”
“倒是听说了一些,说是那小玉美貌无比,常常有客人递条子出来,又说功夫一流……”
胡谦疑惑地看着她,“你胡说些什么呢?谁让你说这个了。”
迎彩脸上一红,“奴婢就听到这些,别的没听说。”
眼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胡谦便不打算立即去案发现场了。
“行了,快些去烧些水来,我要洗洗。”
迎彩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是少爷一个人洗吗?如果是一个人洗,那便可烧得快些。”
胡谦没好气道“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随即又道“就一个人的水量就可以了,”
等水端进来,便由荣宁儿和迎彩两人服侍他洗了。
荣宁儿一边帮他洗胸口,一边道“再去给炭盆了加些炭,免得相公着凉。”
迎彩赶紧去了。
胡谦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常常会心情低落,想来是姐姐那边传来的感应,所以妾身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她。”
胡谦道“等我先处理好这件命案,以及王升东的案子,然后才能去。
想不到当了知县之后会这么忙,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请个师爷。”
荣宁儿道“玉珍姐姐在的话,一定可以帮到相公的,妾身就没这个本事了,若说出去完,妾身倒还可以。”
“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帮我留意,看看这城中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
“这个倒是听周嫂说过,说是有个叫孔雪笠的,挺有才学。”
胡谦道“咱们进城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了,是小倩的表兄,只可惜他不愿来。”
“那却是为何?”
“他说珍惜和我的友情,若是投到我门下,难免闹出不快。”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又说了两句,胡谦喊道“迎彩。”
迎彩立即从外间进来,“少爷。”
“等胡九回来,去和他说一声,让他把我带回的那个坛子收好。”
“是。”
等她出去,两人又说了会话。
荣宁儿一边说,一边轻抚着胡谦的胸膛。
胡谦见她神色,便就明白过来,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难事只管和相公说,相公一定替你做主。”
“就那个嘛……”
“那个是哪个?”
荣宁儿见他表情,已然知道他在使坏,于是不管不顾,直接翻身吻住他。
※※※
第二天,胡谦还没从床上起来,外面忽地传来迎彩的声音。
“少爷,胡九说王班头有急事求见。”
胡谦道“让他在门外说。”
不一会,门外便传来王十三的声音,“老爷,仵作说那小玉的尸体不见了。”
胡谦一愣,随即坐起来。
迎彩和荣宁儿赶紧伺候他穿衣。
等出了门,他盯着王十三道“尸体不见了?”
“对的。
仵作今天清晨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的。”
“别的尸体呢?”
“别的都在。”
胡谦道“你在二堂等着我。”
王十三躬身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胡谦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喝道“白头何在!”
白头立即顺着墙根跑了过来,“老爷。”
胡谦也不废话,低声道“去问问停尸处的老鼠,看看昨夜有什么人出入。”
白头躬身作揖,“是!”
胡谦又和荣宁儿交代了两句,便由王十三引着到了停尸处。
那仵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见了胡谦,立即躬身道“老爷,这……”
胡谦摆摆手,“先把小玉的死因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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