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抬眼向坐在茶海旁的夏八姑看去,只见夏八姑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上嵌着一双如水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唐樱,眼神之中蕴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唐樱听到这里的时候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姐妹二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唐樱轻声喊了一声“姐姐”,便趴在宽大的班台上啜泣了起来。
闻教授仰头紧闭双眼,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无情的滑落下来,此时闻教授的思绪还停留在四十年前那个难忘的岁月里,夏八姑见我一直盯着她看,转瞬之间伸手抚弄了一下鬓间的长发,冲着我又妩媚的一笑,道:“秦处长,看了这么久,我就那么好看吗?”夏八姑说罢我顿时醒悟了过来,道:“八姑,从你的相貌上就可以推断出来,你的生母也就是蛊王的女儿,一定如闻教授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绝美丽的南疆女子……”夏八姑闻言微微一笑,将茶壶中的冷茶倒掉,重新冲入开水将我的茶杯续满,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秦处长好身手,若不是秦处长手下留情,小妹估计现在也没机会给你沏茶了,也罢,小妹正好借花献佛,借着粗茶一杯,谢过秦处长当初手下留情之恩……”说话间夏八姑一仰头便将杯中茶水喝了下去。我见状端起茶杯道:“八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不是一个好人,可是现在看来……”说到这里我端着茶碗一饮而尽。
夏八姑慢条斯理的将杯中茶水续满,淡淡地说道:“秦处长,你们汉人的习惯,都是这样有话只说一半的吗?”我微微一笑道:“我们汉人当然没有这话直说一半的习惯,但是却有一种叫做点到为止的方式方法,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明着说出来未必会比采取这种方式效果要好。”夏八姑依旧妩媚的笑着看着我,道:“秦处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让我阻拦老爷子的疯狂计划吧?当着老爷子的面我也不说假话,其实我的意见跟你们是一致的……”我闻言奇道:“这么说,八姑大人也是反对闻教授复活蚩尤之首计划的了?那又为何……”不等我说下去,夏八姑抢道:“为何还帮着老爷子实现他的计划?秦处长,如果老爷子单单只是为了他的所谓的科学而复活蚩尤之首,我夏八姑就是死也不会帮助他的,以秦处长的聪明才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按照你们汉人的方式方法,来一回点到为止……”
听到这里我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没有想到其中的关键,夏八姑见我良久没有想出其中缘故,当下从对面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一愣神的工夫,只觉一股沁人肺腑的花香飘了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八姑那一枚红如烈火的嘴唇已经凑到了我的耳边:“秦处长,我的妈妈也是洞女,当年也死在了落花洞里……”
这一句话好似晴空霹雳一样将我眼前的疑云全部劈碎,我下意识转过头来的时候,去发现夏八姑那一枚红唇就在我的嘴前,我脸色微微一红,急忙向后一闪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才对着夏八姑道:“你是说闻教授他要……他要……可是他既然要这样,又何必去复活蚩尤之首呢?”夏八姑再次淡淡一笑,忽然一伸手跨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情形就好似是一对情侣一般,就在夏八姑再次将嘴唇凑在我耳边的时候,只听一阵细如蚊虫的声音传了出来:“爸爸是汉人,并不是根红苗正的蛊族,也不是蚩尤老祖的嫡系血脉,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蛊族的蛊术,而老蛊王生前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我们姐弟二人都是由奶奶拉扯大的,后来爸爸回到南疆的时候,便借着复活蚩尤之首的计划接触到了蛊术,将我们南疆的蛊术和现代科技相结合,又经过无数次试验,这才摸出点门道来,如果不打着这个旗号,爸爸又怎么能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八姑,不得无礼,你应该知道秦处长的身份,也应该在乎一下阿樱的感受,八姑,如果你也想像你妈妈当年那样的话,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这时闻教授已经从悲痛的回忆中醒了过来,见到八姑挎着我的肩膀,这姿势着实暧昧的紧,这要是传将出去,的确很有损我们十三局的形象,不过那句“在乎阿樱的感受和你也想像你妈妈当年那样”的话我倒是不知道闻教授说的是什么意思,闻教授说罢,八姑果然松开了我的肩膀,款款而行又回到了茶海之前,将茶壶中的茶叶倒了出来,看这样子又准备换茶了。
闻教授双手抱着唐樱的肩膀安慰了片刻,唐樱这才止住了啜泣,抬腿便向卫生间走了过去,闻教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品着自己杯中的那盏冷茶,直到唐樱从卫生间里出来后,闻教授才又娓娓道来。
闻教授被月华姑娘拼死送出南疆山寨之后,便一路向北直往京城而去,等到闻教授回到学校之后才发现,原来北方大学已经在一年前就复课了,学校多方查找当年还是学生的闻海山的下落却始终无法取得联系,因此也只好作罢,等到闻教授回到学校后,原本是同班的同学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可是自己却还差了足足一年的课程。按照相关规定和管理,闻海山由于没有按照流程办理休学手续,这种情况应该是和同一届的学生同时毕业,又因为没有按照要求修完全部的课程,离校时也只能得到一纸肄业证,相比于毕业证来说,这种肄业证就跟一张废纸一样,对于崇尚科学的闻海山这绝对是不能接受的,年轻的闻海山几乎跑遍了所有校领导的办公室,换来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回绝,就在闻海山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远在南疆的那位蔡教授。于是闻海山立刻给南疆的蔡教授发了电报,半个月后,蔡老师将这两年来二人完成的所有书稿全部寄到了北方大学,闻海山紧紧地抱着这些书稿,他知道,这些书稿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有道是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之人的,北方大学的老师们仔细了这些书稿之后,根本不相信这是闻海山这个毛头小伙子搞出来的,经过一系列的确认之后,北方大学终于破格为闻海山颁发了毕业证书,闻海山得到梦寐求的毕业证之后,当即将所有的考察成果全部捐献给了北方大学,不久之后,闻海山全票通过,获得了留在北方大学任教的资格。闻海山留在北方大学任教之后,便一门心思的扎进了科学的汪洋大海之中,十数年后,闻海山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国家炙手可热的科技带头人。
再一次回到南疆的时候已经是十数年后了,这时蔡教授已经去世,闻教授重新在南疆植物园考察一番之后,便想起了当年的月华,这个时候轰轰烈烈的革命浪潮已经过去,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祖国大地,各项新生事物如雨后春笋一般,一时间我泱泱华夏呈现出一片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
闻教授在当地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循着记忆找寻南疆的蛊族山寨,经过十数载的春秋,蛊族山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唯一不变的,是那张牢牢印在闻教授内心深处的容颜,就在闻教授第一眼看见夏无悔的时候,闻教授就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闻教授将夏无悔抱在怀里的时候,惊动了竹楼里的一位老人,老太太走下竹楼后,一眼便认出了闻教授正是自己女儿当初救下来的那个年轻的汉人,闻教授也正是从这位老太太口中,得知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老祖母将这一对儿女交给闻海山之后不久便与世长辞,从老祖母的遗书中,闻教授得知了蛊族中的一些秘密,于是闻教授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找到了蛊族的大祭司,此时蛊族的蛊王早已离世,实际掌权的正是这位大祭司,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抢班夺权的,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寨,那任谁也不会轻易的将大权拱手相让,但闻教授毕竟是夏无悔夏无怨姐弟的生父,而这姐弟二人身上也有蛊王的血脉,硬生生的将闻教授轰出蛊族山寨似乎有些不大合乎情理,于是大祭司想出了一招毒计,妄图依靠蛊族的蛊术直接害了闻教授的性命。
也许是天道使然,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就在大祭司将闻教授放入地洞中后,闻教授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蛊族山寨所有的蛊虫都近不得闻教授的身,蛊族毕竟是南疆开化未深的少数民族,便以为闻教授乃是上天给蛊族安排的蛊王,于是这位闻教授便阴差阳错的被推选为这一任的蛊王。
听到这里我不禁微微一笑,道:“闻教授,要是我猜的不错,那位蛊族的大祭司,应该是被你的大公子,夏无悔的弟弟圣手秀士给收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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