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陆嘉正围着炭火烤手。
帘子被掀开，沈平知却探了进来。
“她同你说了些什么？”沈平知坐在小几上，哈了哈气。
顺手抓了一把花生放在炭火边，才接过苏芦递上来的茶水。
陆嘉抬眼：“也没有说什么，你不想让她待在侯府么？”
沈平知一怔，失笑摇了摇头，不得不说陆嘉总是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喜欢陆嘉的聪明。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塞给他的女人？
柳眉儿也好，贾圆也罢，在沈平知眼中不亚于别人送来的物件。
还是不讨他欢喜的礼物。
他若是真喜欢，就不会在此前连侯府都不待着，尽数待在大理寺官署了。
“别人的眼睛放在身边，夫人会习惯么？”沈平知缓缓抬眼，笑着回应道。
陆嘉有些诧异看着沈平知，推心置腹的话适合发生在所有新婚夫妇身上，却不适合发生在他二人身上。但沈平知的真诚还是让她觉得难得舒服。
“她也算是个可怜人。”陆嘉抿了一口茶：“所以我没有做主赶走她，这个坏人你不出面，我也不想出面。”
陆嘉翻开一卷书卷，正是府上女婢的名册，家世、户籍、年龄、特长……就连什么人送来的都批注得清清楚楚。
陆嘉落在排头的几位身上，名字也具有一定的特色。
柳眉儿、李娇儿、周可儿……
陆嘉指尖轻触，在杨杏儿的名字下停住，抬眼看着沈平知以及其身后的杏儿姑娘，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侯爷艳福不浅。”
沈平知手一顿，有些不知所云抬眼。
陆嘉只平淡道：“喜欢哪些？我给你留着。”
沈平知吞了一口口水：“夫人这是何意？”
陆嘉抖了抖名册：“这么多佳冶窈窕美女，侯爷都要也不是不行。”
沈平知轻咳一声：“定梁律，新婚三月不得纳妾。”
陆嘉将花名册放在边上，斜靠在美人榻上，好整以暇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茶：“这也好办，就在府里留着，三月后我亲自替你纳妾。”
沈平知抬眼，眼神中的笑意全然消失：“夫人这是急着要一个‘贤惠’的名声么？”
看上去是货真价实的生气了。
陆嘉一怔，有些无趣放下茶盏。
“我不在乎声名，”她道：“只不过你若是需要妾室，我可以满足，你喜欢纳几房妾，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毕竟在人伦之事上，她是不可能满足沈平知的。
沈平知微敛眉，他别过头去朝着侍奉在侧的苏芦等人吩咐：“你们都出去。”
陆嘉坐直了身，看着朝自己逼近的沈平知。
除她二人之外，再空无一人的空间里，火烤花生的噼啪声显得很刺耳。
“你很生气？”陆嘉目光微颤。
她有些紧张。
生怕孤男寡女，沈平知对她做出些什么。
沈平知似乎察觉了陆嘉的紧张，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去走近炭火炉子，伸出手做出烤火的动作。
他佯装漫不经心：“我原本还以为，你赶走贾圆是因为我。”
因为我，所以吃醋了。
被温暖冲昏头脑的思想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漫不经心，却不自觉觑了一眼陆嘉的方向。
陆嘉微敛眉：“她比较麻烦，皇帝身边的人留在府内，主次必然颠倒，你若将来厌弃了我，她对我威胁最大。”
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为了自己公事公办一般。
沈平知心道：我就知道。
当下嗯了一声：“下午，长姐要过府中来。”
沈平邑？
陆嘉对沈平邑的印象还可以，寥寥几次相处里，沈平邑都很客气。
“需要我做什么么？”陆嘉问。
既然是沈平知的长姐，而且看着沈平知的神色有些严肃发愁，她便知必当是有什么要求。
她试探着开口：“我要如何配合你？”
沈平知看着陆嘉，一瞬间却觉得无力。
他喜欢陆嘉的聪明，但却有些无奈这一份聪明之下的坦荡和坚持。
她说的配合，不过是在长姐跟前扮演好侯府夫人的形象。
“你……尽量表现得热情一点，”沈平知叹了一声，道：“不论是对长姐，还是对我。”
陆嘉嗯了一声，欣然应允，但也含着笑给自己上了保险：“但侯爷也记得止乎礼仪，不要对我太热情，否则我恐怕配合不来。”
她不愿意给沈平知假戏真做的机会。
果然聪明。
沈平知盯着火炉里的火苗：“嗯，你放心。”
……
午后，陆嘉与沈平知换上了相同色系的衣裳，守在大厅就等着长姐沈平邑的到来。
“大姑奶奶到了！”
传话小厮通报不过一盏茶时间，帘子便被掀开了，沈平邑稍弯腰进了门来。
她眼中带着笑，扫过了自己的弟弟和新入府的弟媳。
“给长姐请安。”沈平知拉着陆嘉的袖子，二人一道朝着沈平邑跪下磕头道。
沈平知没有父母，故而无需陆嘉敬茶。
但沈平知的长姐沈平邑，是他如母一般的亲人。
杏儿端上两盏茶水来。
沈平知与陆嘉一道端起茶，递给坐在正座上的沈平邑。
“这般大礼……”沈平邑连忙站起身来，不愿接受：“这是父母才能领受的礼节。”
就是昨日拜堂，她也只是坐在次座上受了半礼罢了。
沈平知却唤住她的动作：“长姐，您保我长大，护我读书，小时候，您总说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了，您的任务是代替父母养护我长大成人，如今长姐做到了，代父母领受这份礼节不是应该的吗？”
说罢，连忙朝着陆嘉使着眼色。
陆嘉连忙道：“是呀长姐，古人云长姐如母，您于裕行又是这般呵护，理应承我们的谢意，还请长姐坐下，受我们的敬茶吧。”
“弟媳，”沈平邑早就含着热泪，沈平知的成才令她不愧父母。
她倒不敢求谢，作为家族遗孤，相互保护扶持，护住家中唯一的血脉，这是她作为沈家女的担当。
但没想到，岁月没有辜负她。
弟弟眼中的感谢她感动至极。
连上前去，接过了陆嘉二人的茶各自抿了一口，搁在桌子上，搀扶起二人：“你们如今成家，便要恩爱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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