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所有人都明哲保身了，如果那个亲戚肯帮我们，绝对不会看着我们沦落到如此地步，你去了，只是在提醒他，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

    王春芳的母亲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她心里满是委屈，自从被调到这个基层单位后，上面的人见风使舵，每次都把最脏最累的活分给她。

    她现在主要负责擦拭机器，那股浓重的机油味让她恶心的想吐，她从来没做过这么脏的活，每天两只手都是油腻腻的，而且那股味道侵入到她的皮肤里怎么洗都洗不掉。

    让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几近崩溃，而王春芳的父亲更惨，一个月里几乎大半个月都要值夜班，还总是有人以各种名义让他替白班，却从来不会帮他把时间补回来，如今王春芳的父亲要干一个半人的活，却只能拿普通人一半的工资。

    “妈，那孩子怎么办，现在咱们家没钱给生活费了，孩子会不会受到虐待，要不我们把他接回来吧。”

    王春芳担心自己的儿子，之前她妈妈说，王家给了那户人家丰厚的抚养费，他们才肯好好照顾孩子，如今王家的钱已经入不敷出，那户人家说不定会把孩子卖了换钱，还是接到自己身边抚养更踏实一些。

    “春芳，孩子的事情我们都安排好了，我们帮他找了一个条件很好的人家，那户人家夫妻俩都是老师，四十多岁了也没自己的孩子，肯定会好好对他的，你在那边踏踏实实的生活，现在爸妈救不了你了，以后的日子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王春芳的母亲咬了咬嘴唇，说了一个非常善意的谎言，王春芳还想继续争辩，可电话那端已经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上班时间打什么电话啊，还以为自己是官太太呢，外面来货了，快点出去卸货！”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在王春芳母亲的身边大吼着，她走过来看了一眼，得知王春芳的母亲居然在打长途的时候，语气比之前更加恶劣，居然想让整个单位的人都过来围观，看看王春芳的母亲是如何浪费公共资源的。

    “是对面打过来的，没花单位的钱，我现在就去搬货。”

    王春芳的母亲匆匆挂了电话，之前她家里有自己的固定电话，根本不需要打单位的公共电话，还能每个月都报销，可现在电话已经成了他们的奢侈品，根本用不起了。

    王春芳拿着电话一阵茫然，她觉得父母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她立刻请假坐车赶了回去，一定要看到他们安好才能放心。

    她工作的地方距离岳楼不远，可她原来的家早就住进了别人，再打听了了一大圈后，她才找到了自己父母现在的住处，这是一间只有十来平米的低矮小平房，墙壁早已经歪七扭八的鼓了出来，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王春芳的父母穿着深灰色的工作服坐在屋门口吃饭，饭桌上只有寥寥几根清炒豆芽还有两块腐乳，这种东西她的父母是最不赞成吃的，一直觉得这种腌制的食品不健康，可现在他们对着这些东西狼吞虎咽，连碗底的菜汤都用窝头沾干净了。

    “爸妈，你们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这哪是给人住的！还有这些东西，你们怎么能只吃这些啊！”

    王春芳看到父母的处境后立刻哭了起来，这种危房还不及她的职工宿舍，至少那里有瓦遮头，不会像这里一样四处漏风。

    而且他们何至于这么节省，就算是普通人的工资也能买得起青菜啊。

    “别胡说八道，你没看到这院子里住得全都是人吗，他们住的了，我们自然也住的了。”

    王春芳的父母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现在他们家被人死死的盯着，随便说一句不满的话都有可能找来大祸。

    “我不是告诉你别回来吗，明天你做最早的车子离开，尽量别让其他人看到你。”

    王春芳母亲的神情十分闪烁，自从王家出事以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穿衬衣会被人说成是忘不了当领导的享乐生活，买了二两猪肉会说他们向往资本主义，现在他们就算是有钱也不敢花，更何况他们一直被扣以各种理由扣工资，拿到手的钱连一半都没有。

    “哎呦，是王家大小姐回来了啊，我听说你在外地的工作是你爸妈动用关系办的，正好我们过来了解了解情况，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钱权交易！”

    周围的邻居看不得王家有一点好，他们发现王春芳身上的衣服质地不错之后，觉得王春芳的父母是在他们面前装穷，这个发现让他们怒不可遏，一定要闹到王春芳也丢了工作为止。

    “哼，未婚生子这种事足够开除800次了，她居然还能有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可能是正常途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他们开始拖拽王春芳的身体，要把她带走好好聊聊，这种方法跟王洋当初对白美溪做得事情如出一辙，所谓的好好聊聊就是屈打成招。

    “放开我女儿！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她又没做犯了法的事情！”

    王春芳的父母不撒手，可也敌不过周围人多势众，王春芳很快就被带走了，那些人帮助了她的手脚把她塞进了拖拉机，不知道拉去什么地方。

    “犯法，在你们眼里还有法律吗，我们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担心自己的女儿还不如好好忏悔一下，反省一下你们之前都做了什么。”

    众人在这件事上理直气壮，让王春芳的父母无法反驳，他们之前动用权利改变别人命运的事情的确做了不少，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轮到自己女儿身上。

    王春芳被审问了三天，她说的话断断续续，之后语序颠来倒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招了些什么。

    她的父母说尽了好话，甚至为了她向那些人跪求，这种低声下气的做法让那些人的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王春芳的工作勉强保住了，只是从哪以后她的神情总是有些恍惚，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比别人要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