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赢高早早的便来到了御花园的石亭,他想确定一下燕姬在来御花园的途中是否会有人相随,用依次看看她是否是赵高的人。
然则,让赢高失望的是,他等到晚上三更时分也没有见到燕姬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她真的不是赵高派来对付自己的人吗?自己只在章台宫待三个晚上,要是错过了今天晚上,就只剩下明天一个晚上的时间,她难道就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时间?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赵高的人,当初赵高只是奉命安排了她们母女,而她之所以现在还能住在章台宫,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
赢高有点茫然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燕姬问题。就这样将她忘记了?自己做不到。只要一有空闲时间,脑海中都会浮上她的面容。但忘记不了,那自己又能怎么办呢?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之前,自己敢将她放到身边吗?
这种矛盾心理让赢高有点烦躁,他不停的在石亭中来回走动,直到真正的确定燕姬不能来石亭,他才回去休息。
早晨,赢高再次将韩谈召集到书房。
“韩谈,你去给本君查一下关于燕姬的情况,要越详细越好。”
“诺——”韩谈躬身离开。
没过多久,韩谈便来书房向赢高复命。
“君上,燕姬的一切资料都已经被销毁,老奴难以查到她的真实身份。”韩谈向赢高回报道。
“难道一点都查不到吗?”赢高不解的问道。
“当初知道燕姬母子的人不多,现在他们已经不在章台宫了,其他知道燕姬的人知道情况也跟老奴一样。”韩谈躬身答道。
“那现在燕子母子都住在菊园吗?”赢高问道。
“燕姬的母亲在两年前得病去世了,只剩下燕姬一个人住在菊园。”韩谈说道。
“她一个人?”赢高自语道,“难道会半夜三更的到石亭谈琵琶!”
“君上的说?”韩谈不解道。
“没什么,你知道宫外的情况吧?”赢高突然问道。
“丞相和郎中令正在筹划太子的登基大典,其余大臣都在忙先帝的葬礼,没有其他的大事发生?”韩谈回答道。
“行了,你下去吧,以后要多注意一下燕姬就是了。”赢高有点失望的摆摆手道。
“诺!”韩谈躬身离开。
赢高想到第二天胡亥就要在太庙举行登基大典,他就莫名的愤怒不已。他不是妒忌胡亥,只是认为他不适合当皇帝,至少不适合做大秦当下的皇帝。大秦统一六国,建立帝国才十二个年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减轻赋徭,清楚国内残存的六国复辟余孽。所以,大秦需要的是一个有才华,且仁慈厚重的继承者。
不知不觉见已经到了晚上,赢高用完晚膳,看了一会书,又再次来到了御花园的石亭。
这次,他在石亭中没有待多久,就发现燕姬抱着琵琶缓缓而来。
看到赢高,燕姬先是一愣,继而躬身行礼道,“燕姬参见君上,君上怎么会在此处呢?”
“我怎么就不能在呢?”赢高淡淡一笑反问道。
“燕姬只是有点好奇——”燕姬嫣然一笑道,“难道君上也喜欢这夜晚的星空吗?”
“说不上喜欢,只是待在屋里闷的慌,想出来走走。”赢高说道,“怎么?燕姬喜欢夜晚的天空?”
“小的时候母亲总会跟燕姬说燕国的天空广袤而深邃,说燕国的夜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夜晚。”燕姬回忆道,“自从那个时候,燕姬就喜欢上了天空,晚上都会目视天上的繁星在想母亲口中的燕国是什么样子,燕国的天空有是什么样子呢?”
“难道你就没打算去看看吗?”赢高问道。
“哎!”燕姬幽怨的叹息一声道,“出了这章台宫,燕姬能去那呢?再说…”
燕姬话说到这里便止口不语,脸上布满了哀怨之态。
赢高看到她的模样,心里也兀自不好受,便开口说道,“燕姬,只要你想出宫去过平凡的人的生活,我可以帮你。”
“多谢君上,燕姬——”燕姬犹豫了一下,“燕姬,还是想待在章台宫,想在章台宫陪伴母亲。”
赢高没有说话,他知道燕姬的母亲已经在两年前去世,这对相依为命的燕姬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君上,你想听燕姬弹奏的曲子吗?”燕姬轻声问道。
“想啊,我就是来听燕姬你弹奏曲子的。”赢高笑道。
“君上这是在安慰燕姬呢?但燕姬还是很高兴,很喜欢君上这么说,即便君上说的是假话,燕姬也会将它当真。”燕姬有点伤感的说道,继而又低声道,“那燕姬就给公子弹奏一曲。”
赢高不清楚燕姬刚才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向自己表达她的情感呢?还是有意的引诱自己呢?但不管怎么样,赢高很喜欢听燕姬弹奏的琵琶,是以他故做生气的问道,“只一曲吗?”
“只要君上喜欢,燕姬可以弹一个晚上,就怕君上听多了就烦了。”燕姬低声说道。
“只要你弹,我就听,你弹多久,我就听多久。”赢高很认真的说道。
“真的?”燕姬喜道。
“真的。”赢高答道。
“多谢君上!”燕姬欣喜的说道。
只是在她说话的那一瞬间,赢高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滴滴泪水。赢高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会让这个女子喜极而泣,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这么容易就会满足。
这时,燕姬弹奏的琵琶依然响起,粗弦的声音比较沉重,浑厚如突降急雨细弦声音比较轻细,柔和像有人在窃窃私语,粗重和轻细的声音交错在一起,黄莺在花下呜叫声音婉转流利。
忽然之间,弦声变得低沉、幽怨而凝重,就像少妇在回忆自己往昔的痛苦经历,就像少女在低诉自己悲惨的恋情。继而,赢高便听到了燕姬低沉幽穆的歌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
…………
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赢高听得出,这是《诗经·芄兰》是一首描写少女埋怨少年对情事的懵懂,说,你虽然穿的象个大人,可你懂得我心吗?你看起来象个可以弯弓骑射的人,可是你怎么不懂得疼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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