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问吾是谁吗？”
听到了雷骁的问题，沙袍老者皱纹深壑的苍老面容上不禁涌出了一抹疑惑，满面沧桑神色，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三千年了，这也是吾一直疑惑的问题，可惜吾就算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任何有用的信息。”
“吾仿佛只是万千尘埃中的一颗，不知自己的来历，亦不知自己的归处。”
“吾是谁？吾究竟是谁？吾为何会殒落在这里？究竟是谁将吾埋葬在了这里？吾当年又埋葬了谁？”
说罢，沙袍老者对着雷骁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小子，汝是三千年来第二个询问过吾这个问题的人，但很遗憾，吾现在依旧无法回答汝这个问题，因为吾遗忘了太多的东西，吾的一切早已经残缺不全。”
“也是遗忘了一切吗？还真是似曾相识的回答，看来这家伙必定也是经历了空白时代，甚至就是陨落在了空白时代。”
“但无论是冰老、雪莉、霜，还是我所遇见的其他空白时代幸存者，乃至于残存的一些古籍，都没有提及过银月纪元还有如此庞大到可怕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其身躯究竟是怎样的结构，但至少也得有数千米、甚至是上万米的长度吧？”
“如此显眼的存在，绝不可能不为人知才对，或许冰老等人也忘记了这种存在？”
“亦或者，其只是空白时代才出现的强大存在，比如是某个神祇圈养的宠物、某个神祇创造的武器、甚至就是某个神祇本身？因为平时身在神域，自然也就不会被万族熟知了。”
“并且，其明显又是畏惧神眷之力，这一点似乎也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印证上述的猜想。”
“可其似乎又与「蚀」存在着某种潜在的联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必定与空白时代拥有着一定、乃至于极为密切的关联。”
自知目前信息不足的雷骁也没有继续思索下去，而又是询问道：“阁下，你说我是三千年来的第二个人，那第一个人又是谁？”
“第一个人与你的外形并不相同，倒是与旁边的那位极为相似。”
沙袍老者指向了席娜，开口道：“唯一不同的是，第一个人的蛇尾是蓝色的。”
“蓝色的蛇尾？”
席娜的美眸一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对着雷骁脱口而出道：“人族陛下，这位老者所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奴家的先祖，也正是空白时代后的第一任蛇发女妖女王！”
“据王室编年史记载，那位先祖便是蓝色蛇尾，也正是因为那位先祖与某个不可琢磨的存在达成了协议，我等后世女王加冕的时候，这才能够激活魔法石碑，进而从其中获得当年先祖留下的魔法技艺！至于为何也能够提升实力，则是因为那个不可琢磨存在的馈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先祖才把这里当作了我等的神圣之地，虽然在之后的三千年间，不可琢磨的存在从来都没有现身过，以至于后来的女王们甚至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激活石碑的仪式却是被完整保留了下来，直到今天。”
席娜难以置信地望着沙袍老者，又说道：“如此看来，这位老先生必定就是编年史里记录的那个不可琢磨存在了！”
说罢，席娜的白皙面容上又是涌出了一抹难以置信。
在进入这处神奇空间之前，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记载中的内容，更没有料到原来她们一族一直视若机要之地的白色特殊空间，居然会是不可琢磨存在的骨骸内部。
“不可琢磨的存在吗？原来那个人是这么形容吾的，倒也恰如其分，毕竟就连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沙袍老者微微点头，肯定道：“当年吾确实与那个人达成了协议，那个人拼尽全力寻找吾的身份，而吾则是帮助那个人的后继者传承一些其拿手的技法，至于提升实力，那只是传承的副产品罢了，毕竟传承的时候需要注入吾的一丝力量，哪怕是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便是能够让一位六阶强者的实力大幅提升吗？还真是令人窒息的说法。”
雷骁无奈地笑了笑，旋即神色重新肃然了起来，继续询问道：“外面那些数之不尽的拳头大小的白色眼球状物体，难道也是阁下的一部分？”
“汝是说那些吞噬之卫？它们确实是吾的一部分。”
沙袍老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应道：“既然它们已经出现，那就意味着有人企图强行激活石碑，毕竟石碑本就是吾的骨骼，与吾的生命本源相连接，强行激活石碑就等于在某种程度上对吾产生了威胁，它们自动显现，进而发起攻击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这对于汝等来说可能极为难以理解，却只是吾身体机制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汝等看见的这个形象自然也不是吾的本来面貌，只是吾化作了汝等可以理解的模样罢了。”
听到这儿，被施展了沉默术与多种束缚法术的贝琳达满面懊悔与气急败坏的神色，急火攻心之下，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昏厥了过去。
“吞噬之卫？在感知到威胁后自动攻击？简直就与免疫细胞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仔细想来，那些吞噬之卫的形状确实也很像是细胞。”
雷骁自是不会理会贝琳达，而是立即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豁然开朗道：“这么说来，它们是把我们与那些蛇发女妖当成了进入阁下体内的侵入者，这才主动发起攻击？”
“没错，它们只是吾躯体的一部分，尽管吾已陨落，可只要吾的生命本源还未彻底消散，它们就会依旧忠实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沙袍老者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
听对方说到这儿，尽管这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可雷骁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那些吞噬之卫把席娜当作了同类，当年席娜在加冕的时候，就曾经接受过对方的力量进而实力大涨，体内必定还残留着对方的力量痕迹，出现这种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先生，我等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强行激活石碑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束手就擒，必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还请阁下念在与先祖达成了协议的份儿上，让我等离开这里吧！”
席娜的白皙面容上满是迫切，连忙对着沙袍老者抚胸行了一礼。
“这倒是无妨，虽然汝等刚才出手攻击了石碑，但也只是将沉睡中的吾唤醒而已，吾自是不会与汝等计较。”
沙袍老者耸了耸肩，旋即却是开口道：“但很遗憾，吾除去这处精神空间、以及石碑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外，再也无法掌控外界的其他东西，包括那些吞噬之卫在内，所以无法直接指挥那些吞噬之卫。”
沙袍老者此话一出，本来欢欣鼓舞的众人登时重新蔫了下来，兰尼斯等猫人强者更是一个个耷拉着立耳，满面手足无措。
不得不说，自从进入这处蛇发女妖的神圣之地开始，一切的一切太过于离奇，可谓是极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算阁下无法直接掌握外界的吞噬之卫，也应该知道离开这里的其他方法吧？”
就在队伍士气愈加低落之时，雷骁平静的声音响起，对着沙袍老者开口道：“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确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离开这里，那就是吾强行发出信号，主动告知那些吞噬之卫危机已经解除，它们自然就会烟消云散，重新融入吾的体内了。”
沙袍老者坦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可强行发出这个信号，将极大消耗吾本就极为微弱的生命本源，吾为什么要帮助汝等？不如汝等在这里陪着吾，岂不是皆大欢喜？这里是由吾精神力所创造的空间，相信汝等很快就会喜欢上这里的。”
“很遗憾，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还有尚未完成的使命。”
雷骁果断否定了对方的提议，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定然对自己的身世极为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与蛇发女妖的先祖达成协议。”
“但可惜的是，尽管过去了三千年，阁下依旧是一无所获吧？否则也不会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在有了与杰斯等人达成合作的经验后，雷骁显然已经对此类事件拿捏自如，继续说道：“而我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弄清楚被这个世界遗忘的真相，也包括了阁下最想知道的那些事情，阁下何不再给自己增添几分希望？”
“汝没有对吾撒谎，并且汝身上有一股特殊而久违的力量，甚至令吾感到了些许忌惮，尽管吾现在的实力几乎已经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可就算是那位六阶巅峰的第一个人，也从未让吾有过这种感觉，汝确实有些不一般。”
沙袍老者在沉吟了片刻后，对着雷骁点了点头道：“但汝如何证明汝还会回来？”
“很简单，因为阁下的身上必定也隐藏着我所感兴趣的事情，只是阁下与我现在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罢了，而这所谓的关联，就是你我都在渴求的真相。”
雷骁淡淡一笑，回应道：“如果我找到了真相，自然就会再次返回这里。”
“吾明白了，吾之所以还在苟延残喘，就是为了得知被尘封的一切。”
沙袍老者的老眼微眯，在雷骁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道：“罢了，那就送汝等离开吧。”
伴随着沙袍老者的话音落下，沙暴骤起，无数沙粒快速退却消失，很快又还原为了一开始极为空旷的纯白空间，而沙袍老者本人也是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狂风呼啸间，那无数沙粒散去的场面可谓是极为震撼人心，令众人不由得均是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老者苍老而略显虚弱的声音又是传入了众人的耳畔：“好了，吾已经给吞噬之卫发出了信号，你们可以自由离开吾的体内了，小子，不要忘记了你的承诺。”
“这片广阔的荒漠即是吾的化身，当年受到了吾尸骸的影响才会形成，希望汝看到这片荒漠，便会想起汝的承诺。”
在苍老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我方一行人的眼前骤然变幻，已然重新回到了祭坛上的魔法石碑前。
“领主大人，那怪异老头没有说谎，我们确实从他的精神空间回到了现实空间！”
小静的星眸一亮，脱口而出道，作为石精灵、并且擅长感知与隐匿的她，无疑对外界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
四下望去，只见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吞噬之卫们正在极速融入周围的白色结构，那无法被击破的墙壁也是冰雪消融，使得整个空间终于变得宽敞了起来。
“很好，时间紧迫，我们走！”
见状，雷骁来不及再说其他，与席娜、兰尼斯等一众强者立即飞掠而出，向着来时的密道入口疾驰而去。
在这之后，一行人的行动十分顺利，很快就重新返回了地面上。
此时，猫人族的将士们与对手仍旧是激战正酣，但对手明显已经处在了绝对下风，气势萎靡不振。
“贝琳达已经落败，尔等还不立即束手就擒？”
席娜显然是施展了某种镜像法术，将自己的身躯放大了几十倍映在半空，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听到了席娜凛然的声音，那些士气本就所剩无几的蛇发女妖们哪里还有负隅顽抗的心思，登时纷纷放下了武器，向着席娜跪拜而去，企图获得女王陛下的宽恕。
而仅存的巫妖与死灵们很快就被消灭殆尽，再也没了任何声响。
“人族陛下，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前往荒芜要塞，也到了该让卢卡斯与巫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待到猫人大军重新集结，席娜对着雷骁点了点头，满面正色道。
“没错，他们必将为此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雷骁如是说着，首先迈出了自己的脚步，一行人随之向着冰石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