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声大叫了起来,“不,不,这不是真的,这,这就是一个圈套,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有人在害我!”
她忽的指向了柳氏,“是她!是她在害我!”
柳氏当即一副无比惊骇的模样,“盈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怀风的夫人,我为什么要害你?害了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盈儿难得的脑子清醒了一回,很快就理清楚了事情的核心关窍所在。
“正因为我是怀风的夫人,你才要害我!你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怀风。
而且,你一脚把我踢开了,大房就没了可以接手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
父亲为了大房的利益,就不得不把你留下,而不那么快把你送会家庙!
前些天,我对你态度不是很恭敬,你便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你现在就处心积虑地动手设局,将我除掉!好为你铺路!”
她伸手一指,“这个所谓的游方郎中,究竟是什么来路谁都不清楚,说不定他就是你特意找来演戏的!
他之所以一眼就看出老太君是中了毒,还能那么迅速地找到中毒的源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就是你设计的!”
柳氏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周盈儿,“我没想到你为了脱罪,竟是连这么失心疯的话都编得出口……”
“我没有失心疯!是你,一定是你!”
兰怀风的语气厌恶,狠狠道:“一个月前我母亲还在家庙里,她难不成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来陷害你?”
“那就是兰清婉!一定是兰清婉干的!她们母女都一样心肠歹毒有心计!”
兰怀风气急败坏,“她们母女是我的母亲和妹妹,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也一样是坏人,是我们联合起来算计你?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最无辜对吗?
你个疯女人,清醒一点吧!别再乱咬人了!没人回再相信你的鬼话了!”
他转向兰振坤,斩钉截铁地道:“爹!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留在我们兰氏族谱中!我要休妻!”
周盈儿瞳孔猛缩,心中大骇。
“不!不要!你不能休了我!”
周盈儿声音越发尖利,整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失控,整个人都要扑上去抱住兰怀风,兰怀风狠狠一推,周盈儿便重重狠狠摔在了地上。
“真是疯女人!”
周盈儿跌在地上,半晌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忽的,她摸到自己的裙角上黏糊糊的,摊开手一看,手中染上了一片血红。
周盈儿见红了。
兰怀风也呆住了,周盈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周盈儿怀孕了,只是,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被大家知道,就已经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而杀害他的凶手,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兰怀风有些恍惚,他望着自己的双手,真的是因为自己那一下,才不小心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心中并不是没有惋惜和懊悔,但是那些情绪,在想到周盈儿的为人,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很快化作了泡影。
那个孩子没有来到人世也是好事,至少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周盈儿休掉,把这段一塌糊涂,本就不该开始的婚姻彻底结束。
那一天,在喧喧嚷嚷,吵吵闹闹,哭天抢地中度过。
兰清笳作为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旁观着那一切。
那些人的哭喊叫骂,都没能让她的心绪引起半分波澜与浮动。
即便是周盈儿的流产,也没在她心里引起太大的波澜。
有因就有果,自己不是这件事的因,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承担这件事的果。
她的同情和怜悯心,并没有那么泛滥。
老太君的心绪却微微升起了波澜。
她轻声问方嬷嬷,“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她没有装病,之后的一切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周盈儿虽然不是一个贤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方嬷嬷轻轻地给老太君按揉着太阳穴,轻声开口,“老奴说一句僭越的话,大夫人既然早就设下了这个圈套,就必然是早就视大少奶奶为眼中钉。
就算老太君您没有装病,她也找得到其他机会行事,拔掉那颗眼中钉。这样的事,不过早晚罢了。”
老太君听到方嬷嬷的这番话,不觉长长叹了口气。
她会配合兰清笳的计划,是因为她意识到,这个家的内里,已经长了脓疮了,只有用这样激进的方式狠狠剜除,才能及时止损,保留下其他的完好。
柳氏是这个脓疮,她的儿子兰振坤也须得深刻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此,方能真正立正本身,约束后人,让兰家的未来不至于走上歪路。
周盈儿失去了一个孩子,让原本的休妻被暂时搁置。
然而,经过了这件事,她意图谋害老太君的罪名也别想摘清,休妻不过是迟早的事。
柳氏此次大获全胜,心情自是极好。
当晚,又发生了一件让她后患全消的事——周盈儿醒了之后,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没了的事实,一时想不开,直接抹了脖子去了。
柳氏乍然听到的这个消息,委实愣了一下,没想到周盈儿竟然是这样刚烈之人,自己倒是得高看她几眼了。
不过她死了倒也便宜她了,若她不死,最后必然是被休弃的结局。
现在她这一死,倒是全了一份体面,以后她的牌位也都是兰家大少奶奶的头衔。
毕竟死者为大,若他们兰家这般不地道,连一个死人都要休弃,定要被旁人在背地里指摘笑话。
新年皇上就要新婚,现在整个皇城都是一片喜庆热闹,这个当口所有的丧事都不允许办,这倒是正合了兰家的意。
周盈儿这样的人,也没人打算为她办丧礼。
最后,她连个灵堂都没有,她的尸体就暂时安置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只等着周家人赶来见她最后一面就下葬。
周盈儿的死并没有给兰府的各项事宜带来任何变化和影响,每一件事都在如常地进行着。
只是,柳氏最近几天总有些睡不好。
每每睡到半夜,她总感觉屋顶像是有什么珠子在滚,噼里啪啦的声音,十分吵闹,有点像暴雨侵袭的声音,又像是有人把棋子撒在上面。
一开始她以为是半夜下雨了,但问了下人,大家都说没有下雨。
她又让人到屋顶查看,但是屋顶干干净净的,没有残留半颗棋子。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她的屋子里有丫鬟守夜,但丫鬟却半点声响没有听到,只有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还为此整夜整夜的失眠。
一股怪异又烦躁的感觉袭上柳氏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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