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性格随性,他或许并不在意被人误会。
甚至,也不在意以这样的行事把三妹妹娶回去。
但兰清笳在意,她不想要这个结果。
她不想要那个背后捣鬼的人逍遥法外。
兰清笳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谁干的,但她有脑子,有眼睛。
从事发至今,蹦跶得最厉害的,就是周家人。
那周玉树,看着小舅舅的眼神,像是能喷火,像是小舅舅抢走了他的东西。
再联想一开始周盈儿急吼吼地派人去传信的情形,整件事上下一串联,事实的真相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若她所猜没错的话,这场局,设计的是三妹妹,而要促成的,是她与周玉树的亲事。
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小舅舅意外地入了局?
小舅舅说,他进这房间的时候三妹妹就已经被藏在了床底下。
是谁把三妹妹藏了起来?
不可能是周玉树,因为他要做的就是坏了三妹妹的名声,他不可能会藏人。
藏人的那个人,是在保护三妹妹。
但他却没法把三妹妹带走,只能把她藏起来。
之后,小舅舅阴差阳错之下,才进了这屋子。
她想不出那个人是谁,眼下,更要紧的,是坐实周家人龌龊的阴谋。
周盈儿审完了两人,神色一片凝重。
“这两人言之凿凿,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兰清笳的唇角露出一抹讥诮,淡声道:“我来审吧。”
周盈儿的神色微滞,但兰清笳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丫鬟对上兰清笳冷淡甚至有些锐利的目光,神情微微紧张。
她很快垂下了头,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她开口,径直道:“你们两人,先后把三姑娘和云公子领到这间屋子里更衣,并且事先都并不知情,是吗?”
两人当然连连点头。
兰清笳又问,“为何选中了这间屋子?”
那丫鬟顿了顿,答,“奴婢是随意挑选的,并无甚特别的理由。”
那小厮似是回想了一番方道:“是云公子自己选的房间……”
当时云子鹤气势汹汹,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他根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你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客人带来了这里,说明,这里是事先安排好的供客人休息与更衣的地方,没错吧?”
两人连连点头。
兰清笳转向周盈儿,淡声发问,“所以,是你把供男女宾客休息、更衣的厢房安排在了一处?
没有任何避嫌,也未做任何标志与区分?”
周盈儿滞了滞。
兰清笳的这话,当真是一语中的,直切要害。
周盈儿张口结舌,“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兰清笳声音骤冷,“没想到?你连这样的事都没想到,还当这主母做什么?”
周盈儿怔住,一股羞恼的情绪飞快蹿上脑顶,叫她整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兰清笳却丝毫不像给她面子,“假若不是你虑事不周,做出这般不当的安排,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件事发生的前提,是你的疏漏。甚至,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周盈儿本就涨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她张嘴就想解释,“不是,我没有……”
兰清笳轻飘飘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没有下定论,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就像方才你们也这般怀疑我小舅舅一样。”
周盈儿张口,想再次解释,兰清笳却已经重新转向那丫鬟,继续问。
“你把三姑娘带到这里然后呢?”
那丫鬟本就怕兰清笳,现在更是直接被兰清笳怼周盈儿的那番气势镇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磕磕巴巴,十分紧张,“奴,奴婢怕,怕碧环姐姐找不到此处,便,便出去迎了迎她……”
兰清笳知道碧环,她是兰清荷的丫鬟。
她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碧环的影子。
“那她人呢?”
“她,她不,不小心,崴了脚,奴婢便让,让人把她先送回去了。”
兰清笳若有所思,“崴了脚?倒是真不凑巧。”
只不知道这碧环是被人设计崴了脚,还是早知内情,为抢先一步撇清关系才让自己崴了脚。
她又问,“那碧环给三姑娘取的衣裳呢?现在三姑娘身上穿的,可还是方才那身。”
那丫鬟明显更紧张了,“奴,奴婢……奴婢本是要亲自送过来,但,但中途遇到了其他事就……”
她卡壳了。
兰清荷的那身衣裳,她直接塞到某个不起眼的假山里去了,这话要怎么说?
一时情急之下,她未经思考便道:“所,所以就把衣裳交给了另外一个丫鬟,让她送过来。”
这情急之下说出的话,说完她顿时就更后悔了。
所谓多说多错,她本就是在撒谎,紧张之下说出的话更是完全没思考,再继续追问之下,破绽便越多,她就很难自圆其说了。
果然,兰清笳步步追问,“你把衣裳交给了哪个丫鬟?你把那人说出来,我们当场对峙。”
这丫鬟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奴,奴婢,不认识那个丫鬟……”
兰清笳当即冷下了神色。
“你不认识那个丫鬟,却贸然把三姑娘的衣裳交给她?
这件事是交给你做的,你却这般草率地不放在心上?
你就是这么当差的?还是说,你们夫人就是这么调教你们的?”
那丫鬟被兰清笳这一连串的喝问都吓懵了,眼眶一阵发红,有眼泪在里面一阵阵打转。
周盈儿更是紧张得一颗心都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兰清笳这番刁钻又咄咄逼人的审问,让她生怕自己这丫鬟扛不住事,又被她最后那一句话羞辱得面色僵硬,尴尬难言。
周盈儿情急之下,当即厉声开口,“你个偷闲躲懒的臭丫头,平日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还有何用?
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打一顿,再直接赶出府去!”
兰清笳见她乱了阵脚,面上更添冷意。
“等等。”
她出声阻拦,目光轻飘飘地在周盈儿的脸上扫过。
“我还没问清楚,那么急着把她打发走做什么?莫非,你这是心虚,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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