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昂了昂头,语气难掩自得地开口。
“这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岁晴朝他甜甜一笑,然后就低头,飞快地吃了起来。
这一次,她半点都不敢嫌弃这是他吃过的了,一口接一口,吃得飞快。
严攸宁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旋即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旁人再怎么劝,也架不住许飞航自己乐意。
顾宏宇则是深深地翻了个白眼。
他发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再多嘴管他们俩之间的事。
许飞航愿意自己饿着也要接济王岁晴,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就算是饿死了,也是活该。
许飞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依旧饥饿无比。
他看着王岁晴吃得喷香的样子,不禁暗暗咽了咽唾沫。
但转念一想,她吃得那么香,自己就算饿一饿,也值得了。
毕竟,自己的牺牲不是无用的。
王岁晴能察觉到许飞航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生怕对方反悔,要把烤鱼抢回去,是以她吃的速度很快。
这一次,她已经找到了技巧,不仅吃得快,还能完美避开鱼刺,没有再让自己呛到。
终于吃完了,她依旧觉得没有完全饱,但也比方才好多了。
这一顿之后,郑氏又只给他们送来清水。
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那一顿的吃食就是一条烤鱼。
后来送来的烤鱼腥味越发重了,除了腥味以外,便没有其他任何味道。
因为船上的盐巴没了。
几个孩子都精神蔫蔫,脸蛋都瘦得凹陷了下去,跟最初的模样判若两人。
郑氏几人也不想这般克扣他们的吃食,他们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十分影响最后的卖价。
但没办法,船上能烧的炭也快要没了,为了节省炭火,他们自己也是一天吃一顿。
若船只不能在炭火烧完之前停靠,他们就只能吃生的了。
因为久不通空气,船舱里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这几天郑氏没有再捆着他们,因为他们的状态已然不大好,再捆着,他们也怕真把人折腾死了。
就算现在没有再捆着他们,他们也没力气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几人蔫哒哒的,手软脚软,半点力气都没有,便是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力了。
是以大家大多数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开口。
唯一话比较多的,就只有王岁晴。
她也觉得很累,说话费力,但她更受不了这种过于沉闷的安静。
这会让她心中的惶恐加剧,她心里也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所以,她必须要说些什么,更要有人能宽慰她,让她能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来。
而能扮演这个角色的人,自然只有许飞航。
她开口跟许飞航说话时,即便许飞航自己很没有力气,他也会强撑着回应她。
不论王岁晴说什么,许飞航都能非常捧场。
这让王岁晴心中觉得很是受用。
她就喜欢这种被人附和,被人追捧着的感觉。
许飞航对她,也并非是阿谀奉承,他的捧场是出于性格使然,以及自以为的君子之风罢了。
他被教育得过于死板,对人对事都失去了辨别好坏的能力,而是一律都回以君子之风般的对待。
这种不论好坏的一视同仁,有些过于善良,甚至善良到有些愚蠢了。
王岁晴絮絮叨叨,跟许飞航说了很多话,把自己的家底全都主动道出去了。
王岁晴以此为炫耀的资本,是以自然喜欢挂在嘴边。
即便他们王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岁晴依旧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高人一等。
至于严攸宁,她虽然跟淮南王搭上了关系,甚至在淮南王府借住,但她也只是借住罢了,她真正的身份低微卑贱,如何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几人听着王岁晴的车轱辘话,都听出了她的炫耀之意,严攸宁直接将之忽视,顾宏宇则是在心中连连翻白眼。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公主呢,不然怎么就值得这般反复地炫耀?
只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不然,他定要狠狠将之嘲讽一番不可。
他们在这昏暗的船舱中待久了,太过安静的确会让人更加压抑,她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也能让大家听个响儿,稍稍增添点人气。
顾宏宇纯粹将她的话当成了逗闷子。
而严攸宁,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她却听到了某个词,一个激灵,原本涣散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王岁晴说“我爹现在在做陶瓷生意,那种瓷器跟一般的瓷器不一样,很是金贵,我听我爹说,那种瓷器好像是用一种叫什么黑什么土的泥土做成的。
我爹说那种土只有扬州城有,所以他才会来扬州城。”
严攸宁几乎是下意识接话,“黑钙土?”
王岁晴被提醒了,也下意识回答,“对,没错,就是黑钙土。”
说完之后,王岁晴才反应过来接她的话之人是严攸宁,她的脸当即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