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海急切地催促谢老夫人赶紧准备离开,但谢老夫人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她语气淡定,“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姜德海闻言顿时急了,“老夫人,眼下事态紧急,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小公子想想啊。”
谢老夫人的语气依旧四平八稳,“我就是为他想,才要继续留在这里。”
姜德海还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谢老夫人直接出声打断。
“这里有严密的防守,有精锐的士兵,有充足的粮食,待在这里,难道不比回到谢家更加安全?整个弥江府,怕是都没有比临郸城更加安全可靠的地方了吧。”
姜德海被她这话说得愣住了,一时说不出反驳之词来。
这么看的话,好像,的确是这样。
可是,这是家主的命令,他不得不照做啊。
姜德海只能继续游说,“家主既然请你们回去,自然就有其用意,想来是有其他安排,老夫人,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谢老夫人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冷光。
他让他们这个时候回去,真正的用意,只怕是想要让他们祖孙死在混乱之中吧。
哦不,她这把老骨头还有用,毕竟她是先太子的女人,她出面的话,能让他们的谋反更加名正言顺。
不管谢北弦心里究竟在做什么盘算,老夫人都不会再傻乎乎地听他的。
若是真的乱了起来,也的确没有哪里比待在临郸更加安全的。
她这个老婆子还有用,所以她也不担心他们会直接翻脸,公然对他们祖孙下手。
姜德海越是着急,谢老夫人反倒越是淡定。
任凭姜德海把嘴皮子磨破了,她都不动如山。
“你让北弦来跟我解释,在他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姜德海没想到谢老夫人会这般固执,都到了这个关头,她还将家主的命令置若罔闻。
但她的身份和资历摆在这里,姜德海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窝火,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总不能把人给绑起来吧。
打发走了姜德海,谢老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异样之色。
她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这让她再次感到了一股对自身无法掌控的茫然与深深的无能为力。
她将秦念茹唤了来,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现在,她们母女的关系已经完全不同以往,这个关头,她唯一能与之商量的,也只有自己女儿了。
秦念茹听了之后,反应也没有比谢老夫人镇定多少,甚至还更加惊慌几分。
谢家的突然举事俨然彻底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她们与谢家已然不是一条心,但在面对朝廷的时候,她们又不得不跟谢家站在同一战线上,先共同击退眼前的敌人,而后再行清算他们内部之事。
但她们才刚开始暗中进行谋划,她们的羽翼远远没有足够丰满,一切都还需要徐徐图之。
若他们在与朝廷的对战中当真获胜了,她们也还没有能力与谢家抗衡。
现在谢家突然举事,让她们也陷入了十分的被动之中。
她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靠朝廷,与朝廷里应外合,联合将谢家除掉。
如此,她们在朝廷那里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们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谢老夫人根本没有深想这个可能,直接就将之排除了。
她不信任谢家,更不信任朝廷。
她的瑞儿身份特殊,若是朝廷反过来与她们清算,直接杀了她的瑞儿,永绝后患,她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而在谢家,她至少还有点香火情。
假若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她觍着脸求一求兄长,他们母女祖孙还能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更何况,她们就算当真想要投靠朝廷,想要将功折罪,也根本找不到门路。
秦念茹的想法也与谢老夫人一般无二。
她们的存在对于朝廷来说,也俨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她们即便是临阵倒戈,给朝廷做内应除掉谢家,到头来只怕也会被清算。
除非朝廷能有人给她们确切肯定的保障和承诺。
但这怎么可能呢?
眼下关头,她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北弦很快就亲自来了临郸见谢老夫人,在他面前,谢老夫人表现得十分焦急无助,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急切。
“北弦,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举事了?事先我怎么半点都没听到消息?”
谢北弦脸上一片倦色,一副没有休息好的疲倦模样。
谢老夫人会有这番反应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声音沉缓,“此事事出突然,别说是您事先不知情,便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谢老夫人再次追问原因,“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北弦压低了声音,对谢老夫人道:“父亲传信回来,我们只怕已经被朝廷发现了,便是闽南那边也很有可能暴露了,朝廷只是引而不发,说不定正在暗中布局,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对他们一举出击,一网打尽!”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神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
“这,怎会如此?我们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吗?”
谢北弦的脸色阴沉,“父亲说,这次皇上派来调查此事的乃是前摄政王,其心思缜密,机智过人,先前他便是故意虚晃一枪,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幸亏我们在江南的人及时窥破了这个秘密,紧急将讯息传了回来,不然,我们只怕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谢老夫人闻言不禁心头大震。
在面对朝廷的时候,她与谢家的在同一战线上,谢家早就被朝廷识破了,那这场博弈,究竟谁会是赢家?
谢北弦继续道:“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当机立断做出了这个决定。
现在朝廷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我们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势,还能获得先机,所以,此事才会如此匆忙。”
谢老夫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
“此事机密,除了姑母和少数几个心腹之外,谁都不知道。不然,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那我们唯一的先机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