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柠没有将目光一直停留在伞上,而是抬脚往店内走去。
货架上摆放的东西也很奇怪,看着就有种皱巴巴的感觉,仿佛很久没人打理了。许多零食在她小学时就渐渐绝版,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
她没走远,余光看到桌子前严波正扯着湿透的领带,冲店主大声说着什么:
老板,还有别的伞吗?
我是说,有没有别的伞,不是门口这样的?!
半晌,见对方都没有反应,不光他,卓涵亮也有些着急,一拍桌子吼道,你这人,哑巴了吗?耳朵不好使,还来做什么生意啊!
耳朵听不见?
刘柠快步走过去,看向桌子后面的人。他耷拉着脑袋,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一条条深壑的皱纹攀附在脸上,随着呼吸上下抖动,好像蜈蚣的身躯,看着有几分说不出的瘆人。
他的手边,还握着一副摔坏了的助听器。
别吼了,他可能听不到。她瞟了暴跳如雷的卓涵亮,觉得对方是借着大吼来排解看到黑伞时的恐惧。
随后,她把手伸向助听器,并张大口型做出一系列唇语,让对方明白她是想帮忙把助听器给他戴上。
然而,店主的手握的更紧了,好像完全不领情。
一瞬间,刘柠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她的思绪从这里飘远,开始好奇这样的店主是怎么把便利店经营下去的?
郊区的治安情况相当差,新闻经常报道有抢劫案发生。而店内她刚刚也看过,没有其他售货员。在这种情况下,耳朵不好使的老板还泰然自若,像个木头人一样,完全没有一点招揽生意的举动,本身就有些不同寻常。
没等她思考清楚,卓涵亮就急吼吼地拿起一把伞,不管了,先到公司,然后把这把伞扔掉!
对于这个停靠站以雨伞命名,他们多少都有些畏惧。加上如此巧合,更让人心生疑窦。
然而,就在他拿起伞的那一刻,店主忽然张大嘴巴,脸上的青筋似活了一般抖动着,它它来了
它跟着你们,回来了
他双目圆瞪,似是看到某种恐怖的东西。浑浊的声音愈发嘶哑,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闻言,严波面上故作镇定的伪装顿时支离破碎,后退一步,将架子撞得咯吱响。一言不发的司兰偌依旧没有说话,但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刘柠倒还好,眼前的是个人,又不是鬼,没什么可害怕的。
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老板,你说的‘它’是什么?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老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当她不存在似的,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逃不掉的。
见问不出来什么,刘柠拿起一把伞,从口袋里摸出钞票放到他面前。这里没有二维码,只能用现金支付。
你怎么敢买啊?这上面有、有严波擦去额上的汗,强忍着没说出鬼字。
他的能力只是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可以模糊自己的气息,让鬼魂无法定位。所以一想到要把伞拿在手中,等于把自己暴露给对方,岂不让他方寸大乱?
一时间,他居然产生了随便找个纸板顶着跑到单位的冲动。
你想淋雨么?刘柠推开便利店的门,平静地丢下一句话,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今天肯定要迟到。
见她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其余两人各拿起一把伞,付钱后迅速跑了出去。
就在他们走出店门的一刻,暴雨倾盆而下,弥漫起的雾气将此处吞没。
霎时间,这块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一条巨大的排水沟。
今天下这么大雨,本来还想跟你们说,改天再来呢。王经理是个看上去很圆滑的胖子,嘴角总是带笑,乐呵呵的,你们都实习一周了,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一切随意就好。
其实啊,你们来这边,是大材小用了。他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上周那个勘测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不愧是我哥们的得意门生——
等等,你说我们已经实习一周了?卓涵亮率先打断他的话,脸色惊骇。
其他几人面上的表情也不太对劲。
是啊,王经理表情更为惊奇,昨天晚上才把测绘图交给我,我还请你们吃了个饭,不记得了?
可——卓涵亮还想辩驳什么,却被刘柠拉住,微微摇了摇头。
入梦公司不可能在记忆上面产生纰漏。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之前一周的记忆里,存在某种东西。
抱歉,王经理,小卓可能是睡糊涂了。严波也反应过来,赶忙接上。
行,那我给你们布置新的任务。材料都放在桌上了,呆会自己看,整理一下,小地方没那么多事。
好。
待王经理走后,卓涵亮皱紧眉头,低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分明是实习的第一天!关于这公司,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嘘,我们都知道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你不要直接吼出来啊,万一被当作神经病怎么办?
可是
你们,有没有觉得渴?司兰偌轻声道。她的声音不大,却一下子令争吵的场面安静下来。
一说才发现,每个人都有一种脱水的感觉,头晕晕的,站都站不稳。
刘柠连忙用伞尖支撑住地面,勉强站稳身子。视线下移,她看到了无法解释的一幕:
——他们手中的伞,居然还是干的!上面诡异的一滴水珠都没有,与从便利店拿回来时一模一样。
与之相对,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漉漉,还散发着刻骨的凉意。一呼一吸间,都有大把大把的水珠往外渗出,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脱水。
嘀嗒、嘀嗒。
随着响亮的水滴声,所有人似有所感般,纷纷朝地上看去:水流蜿蜒的从地板缝隙中流过,在静默中不紧不慢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数字,四。
四与死同音。
这是什么意思?司兰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都沉浸在莫名的恐惧当中。
工作闲暇之余,刘柠开始翻起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如果她一周前来过,肯定有加公司里其他人的微信。
果然,除了王经理,还有几个头像是全然陌生的。她注意到,与一个叫邹婷的人聊了许多。
两天前,她问对方附近有没有好玩的。
好玩的啊我想想。
邹婷考虑的时间有些久,五分钟后才发来消息,这里就是山多。如果你喜欢爬山的话,那可找到好地方了。其它的,嗯,还没有开发起来,荒凉的很,电影院都只有一家。
爬山么。
对啊。但是爬山时,我给你提个醒。最中央那座荒山,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最好不要去。邹婷发来一块模糊的山头,再次强调,哪怕你们人多,也千万不要去。
这又是为什么?
大部分山体看不清楚,像是被雾气吞噬一般,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残影。越是这样,越带有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感。
山上地势太过复杂,只要爬到一半以上,就不容易回来了。往年有好多不信邪的游客,偷偷上山,但再也没下来过。传说雨天山上闹鬼。
啊?不可能吧。刘柠看到自己连发了几个惊讶的表情包,语气中满是怀疑。
莫非,他们丢失记忆的原因,是因为偷偷去山上的缘故?抱着这种疑惑,她继续向下看去。
总之,如果你有同伴要去,千万劝住了。邹婷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以后有机会我再详细跟你讲。关于这座山,当地可有不下十个恐怖传说呢,别把你吓得晚上睡不着。
那倒不至于。师姐哪天有空,可得好好给我讲讲啊,我可好奇的很。
没问题。
自此,聊天也结束了。刘柠继续翻了翻其他人的消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讯息。她默默记下邹婷这个名字,虽说对方一直在强调不要去,可字里行间又透着股故弄玄虚之感,似乎在故意引她去一探究竟。
下班时,天空还有些阴沉,好歹不下雨了。
我平常有写日记的习惯,发现自上周五,就没有再写过了。严波打开日历核对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六周日两天,我们是在某座山上度过。
然后被卷入某起事件当中,失去了记忆。刘柠补上后面的话,言简意赅地提了一下聊天记录的事。
其他两人都有或大或小的发现,线索全是指向那座荒山。
难道,我们必须再上去一次?严波的脸色有些难看,握着雨伞的手微微颤抖,还有这伞,早上那个‘四’又是什么?
也许是死亡倒计时。刘柠耸耸肩,抬头看了眼天色,多说无益。趁着没下雨,不如先回员工宿舍再做进一步打算?除非你们还想再体验一遍脱水。
闻言,几人立刻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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