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达笙笑着说：“我和高大人去茶楼，最喜欢坐在楼上，听下面人议论一些时事，他们说的东西，特别的精彩，以至于我们听了后，几乎都要相信几分。

    我和高大人听他们说闲话，都觉得这是一种乐趣，正好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戚善有些质疑的瞧着他，她和高夫人以前明明不是一路人，现在都能相处得有些像失散多年闺蜜一样，会分享生活里的事情。

    元达笙瞧着她的小眼神，有些好笑起来：“我们男人之间的交情，也许一杯茶，互相明白了。”

    戚善也想和高夫人这样的明白，免得总随着她分享事情，心情跟着起伏不定。

    她前一次来分享高大人想纳不良女子为贵妾的消息，过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了。这一次，满天飞雪中，她雍容华贵走了进来，戚善有一种蓬屋生辉的感觉。

    戚善抱着悦儿坐在屋檐下念着幼儿启蒙书，见到她行了进来，笑着要下台阶，给她伸手阻止：“别下来，你还抱着孩子呢。“

    她一开口，便破坏了她先前营造出来的气氛，戚善有些迎她进房间，她却提出来要在屋檐下坐一坐。

    戚善母子只有陪她坐在屋檐下，她瞧了放在桌面上的书，感叹道：“我现在相信了，你这一天还真没有闲着。悦儿刚会说一个字，你已经教导他读书了。”

    戚善听她的话笑了起来：“我们夫妻只要孩子长大后，能做一个有用的人便足矣，对他们从来过高的要求。闲坐着，读书给他听，只当是母子相处的一种乐趣。

    他这般的小，是记不住幼时的事情。但是有一天他长大后，遇到艰难的事，有人提及我们母子相处情形，他哪怕记不起儿时的事，却也能够体会父母对他的浓情厚意。”

    高夫人瞧着戚善半会，眉眼间闪过一些失落片断，笑着感叹：“早几年，我认识你，愿意和你好好相处，或许我可以多做一些让他们想起来，便觉得温暖的事。”

    戚善其实觉得高夫人做得相当不错，高大人比较花心，家里面有妾室有通房，她稳坐元配的位置，家里家外的人皆知晓，高大人心里面最重要的嫡妻嫡子。

    高大人对嫡妻嫡子的态度，让高夫人和儿子们在高家生活得到保障，而且她愿意善待庶子们，他们这一房嫡庶关系得到了一定的缓和，儿子们心思用在读书上面。

    戚善笑眯眯的瞧着高夫人：“早几年，你年轻气盛眼里面会看不到我这样的一个人。我呢，刚到京城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心情和太多的人相处。”

    高夫人想一想也是，她早几年的确瞧不上戚善这样的人，她瞧着只有容貌好，别的什么都显得平平的人，是入不了她的慧眼。

    她这几年心态平和下来，也能瞧见身边人的长处了。戚善的确容貌出众外，她性情宽厚处事大方，许多的事情上面，她一说，戚善很快懂得她的意思，两人相处便融洽了。

    仆妇到屋檐下把悦儿抱走了，高夫人的两个丫头跟着一起走了，高夫人呼一口气出来，又喝了几口温水：“我们家大人前些日子对外面又冷了，我听说他把人送走了。”

    戚善瞧着她面上放松的神情：“高大人这般聪明的人，最懂得做最好的选择。”

    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只有我们女人笨，年轻的时候不会想事，年纪大了后，也没有后路可以退，只能往前走，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只能硬趟过去。”

    戚善瞧着她笑道：“你的大儿子已经是秀才了，你再熬几年，就能够安稳的享福。”

    高夫人瞧着戚善笑了笑，转而眼里面闪过泪光：“过日子，越往好的想，我觉得日子过得越有滋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要孩子们有前程无忧，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真的什么都不想，也不会装扮得这般雍容华贵的出门，戚善瞧着她笑道：“过日子，分得清楚大是大非外，别的时候，都可以糊涂着过。”

    高夫人认真想了想戚善的话，问：“你六哥的话？”

    戚善笑着点头：“我六哥自小和我们说，不要和不相干的人去计较一时的长短，有那个功夫，上山又可以多挖一些野菜回来晒干。”

    “我和我的兄弟们相处的时光不多，我懂事的时候，我大哥已经在外院居住了，他要用心读书，也管不了我们这些妹妹。

    我定亲前，我大哥特意让大嫂寻我过去说话，知道我愿意这门亲事，他当时叹息说，高家公子爷聪明过人，越是聪明人，对身边人的要求越高。

    我当时暗中得意，觉得自个相当不错。我后来总算明白我大哥当时话里的意思了，但是我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我还是不后悔当年的选择，他们都是聪明懂事的好孩子。”

    她们都是当了母亲的人，在孩子们不懂事需要照顾的年纪，孩子其实比身边人要重要许多。

    戚善瞧着她笑着说：“我觉得高家的风气不错，长辈们不限制你们交友。我从前的邻居朋友和我说过，京城世家的女子交朋友都要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高夫人笑而不语，高家对小辈交友是有限制的，只是他们夫妻一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们夫妻交好元达笙夫妻，家里面传过闲话，但是长辈们出面压制下来了。

    她的心里面明白，高家人是看好元达笙的前程，而且元家人事简单，他们和元达笙夫妻交往，明眼人也瞧得出来里面是不存在利益交换的。

    高夫人来和戚善说一说话，她的心里面又舒服了许多，她拿出一张帖子给戚善，她看了后，面带难色瞧着高夫人：“一定要去吗？”

    高夫人笑着说：“我只是送一张帖子给你，你要是不乐意去，现在可以回帖子给我。”

    戚善当下表示，她直接给高夫人一张回帖，她进书房写帖子去了，高夫人坐在屋檐下，她听着后院隐隐传来孩子的笑声，再听一听院子外面的风雪声音。

    戚善拿着回帖出来的时候，瞧见高夫人满脸茫然脆弱的神情，在心里面轻轻一叹，纵使锦衣玉食的日子，一样有自个要忧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