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小小的脸上眉头微皱,他感觉眼前的凤牺,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就像是整个人有一种剥离感,不详的气息孕育在她的体内,并且在逐渐壮大。
他和绘梨衣又问了几句,但凤牺再也不开口。
陆晨有些发愁,真就给我增加难度呗,他这会儿稍微有些摸清了凤牺的状态。
从原著来分析,凤牺或许是因为续缘情殇,心中产生了黑暗,但这也未必就是她所期盼的结果。
听绘梨衣说,凤牺是三十年前消失的,而从风牺的实力来看,红红若想活捉她,放在那时候,多半是不可能的。
那么很可能是凤牺很配合的,自愿被红红囚在苦情树下,说明她已经无法抵御那种力量了。
而那种特殊的气息能量,到底是什么,陆晨心中也有了头绪,恐怕就是所谓的苦情树负面情绪。
苦情树以生物的感情为生,爱情是感情,负面情绪也是感情,这棵树如今被用于爱人们的转世续缘,其实不过是一种正面用法罢了,树本身是没有正邪之分的。
有代表美好的爱情一面,自然也有人的怨恨等负面情绪的一面,凤牺作为执掌涂山,和苦情树接触最久的狐妖,恐怕在自己心神出现空隙后,已经被苦情树的负面所侵蚀了。
原著中黑狐的起源,虽然他和绘梨衣在空间内看漫画时因为还未完结,谜语人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各项线索都指出——敌我同源。
代表正面情绪的涂山狐妖,和代表负面情绪搞事情的黑狐,其实都是苦情树所出。
而黑狐娘娘,很可能就是黑化后的凤牺。
凤牺原本是很爱涂山,很爱这些小姐们的,也是她立下规矩,所有涂山的狐妖都要对几位折耳狐妖恭敬,要喊小姐。
这个规矩,在空青判离涂山后,都不曾违背,再见到雅雅时,依旧会恭敬的喊一声雅雅小姐。
而黑狐娘娘在原作第一次露面喊雅雅时,也是“雅雅小姐”
身份他觉得应该没有出入,问题只在于,这股能够侵蚀人心神的负面能量,究竟是什么形态,又有没有解。
在漫画中,黑化后的凤牺曾经想用苦情树的负面情绪侵蚀红红,红红也中了招,只是在黑化后被东方月初给拉了回来,否则最强的黑狐是谁,还不一定呢。
他曾经拿着漫画,找楚子航咨询过,楚子航看完后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
楚子航认为,所有的狐妖,都是苦情树诞下的种子,而只要是生灵,就不可能是完全的圣人或是纯粹的恶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两面性。
在越过某个阈值之前,人都处于正常状态,一旦超过极限,就会变得偏激。
比如朝圣人方向发展,或极恶之人堕落。
而在产生极端变化时,原本的人格就消失了,新的人格承载着老的记忆,做她这个性格该做的事。
当陆晨和楚子航聊到这里时,他有些恍然道“就像源稚女曾经那样?”
楚子航点头表示,有类似之处,风间琉璃便是赫尔佐格引出的极恶之鬼,他和源稚女有着共同的记忆,但源稚女不恨哥哥,他对自己的记忆看来,全是温暖的。
而风间琉璃看待那些记忆,就全成了最终痛苦的来源,化作他复仇的动力。
同样一件事,同样的记忆,在不用的人格下,会产生不同的看法,驱使人去做不同的事,这就是楚子航对“黑化”的理解。
陆晨听完觉得楚兄高极了,他果然还是没有对方那样擅长动脑子。
但楚子航还说了,凤牺这种情况和风间琉璃有本质的不同,风间琉璃的产生,是基于“科学”,有修复的可能性,而且风间琉璃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极恶之鬼,在以为杀死哥哥后,瞬间就被源稚女给突破了。
凤牺的黑化不是“科学”,而是“玄学”,这就有点超出楚子航逻辑分析的范围了。
就楚子航说,玄学这东西是不讲道理的,鬼知道作者在设定时怎么想的,他搞谜语人的话,后面能给出上千种不同的解释。
他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要想解决这种现象,就只有用玄学来打败玄学,也就是说别指望上的修复等方式解决。
陆晨此时看着闭目不答的凤牺,取出弑君走上前。
绘梨衣和红红都是一惊,红红更伸出手拉住陆晨,“日落,你要干嘛?”
凤牺此时倒是睁眼看了下,“你们应该像日落这样果决的。”
陆晨挣脱了下,却发现自己没红红力气大,无奈解释道“红红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用手中的刀感应一下。”
“用刀感应?”
红红疑惑道,感应什么?用刀砍人确认手感吗?
“我只是觉得凤牺阿姨的灵魂有些怪异,我的弑君是能触碰到灵魂的,想要看看是否和我的猜想一样。”
陆晨解释道“放心,我怎么会砍死凤牺阿姨呢?”
红红眼神怪异,虽然早知道日落是个绝强的刀客,但从一个八岁孩子口中听到“砍死”这种字眼,还是觉得有些凶残。
陆晨见红红松手,便跳了上去,踩在半空中的树根上,将弑君横在凤牺脖颈间。
凤牺见陆晨并不带杀意,有些失望的闭上眼。
陆晨手上轻动,弑君划破了凤牺吹弹可破的脖颈,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凤牺似乎感到另类的剧痛,秀眉紧皱。
陆晨收回弑君,已经是圣物品质的弑君,在破防吸收源血时,就能对敌人的魂体造成一定损伤,凤牺当然会感觉“疼”
这是他的专属主武,自然心意相通,通过弑君,他发现凤牺的灵魂……竟然在分离!
他微微沉吟,狐妖世界中有过白月初一体多魂的情况,会不会和凤牺身上的这种现象有关?
楚兄啊,这可真是玄学,是灵魂的质变,目前看来是无解的。
从原著历史来看,恐怕凤牺在体内另一个被苦情树负面情绪侵蚀的灵魂壮大后,便会完全占据主导,然后泯灭掉现在的“善良”灵魂。
他手中的弑君有着斩杀魂体的能力,但却没办法处理眼下的场面。
因为两种灵魂还在一起,只是处于分离过程中,他一刀砍下去,直接就都砍死了。
而要是等到其分离完毕,恐怕在那一瞬间,比他原来认识凤牺灵魂强大的多的黑狐灵魂,就会直接吞噬掉另一部分,他又不可能在这儿一直盯着。
聚集了苦情树负面情绪的新灵魂,也肯定是有思维的,如果自己在这里,她肯定不会完成分裂。
简单来说,无解,起码是现在无解。
陆晨从树根上跳下来,面前的红红和绘梨衣都带着问询的目光。
“知道了异样的源头,这件事有点难办,但不是没有希望。”
他对红红道“红红姐,这些年麻烦你继续关押凤牺阿姨,关注她的状况,一有不对,立刻通知我,在这里设一张千里追位符吧,把子符给我。”
红红点了点头,“日落,有什么头绪?”
“我不知道凤牺阿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清楚源头,那就只能解决问题了,她身上被苦情树负面情绪侵蚀后,正孕育新的灵魂,一旦完成,恐怕就完了,但在这之前,凤牺阿姨应该是安全,并且老实的。”
说着,陆晨回头看向目光中带着意外的凤牺,“你说对吗,凤牺阿姨?”
“日落你……什么时候对苦情树也这么了解了?”
凤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却也有着疑惑,她可不曾见独孤日落来研究过苦情树,平时一直都是练刀。
“猜的,感受到那股负面情绪,这是很简单的推理,若说苦情树就是为人与妖的爱情所生,那也太理想化了。”
陆晨解释道,实际上楚兄还对苦情树有过更阴暗的推理猜测。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吗……”
凤牺有些感慨,让陆晨听了有些汗颜,有些事可不是他猜到的。
“总之给我些时间,如果这一世不行,那就下一世,耐心些,我有办法解决。”
陆晨说道,他如果刀意能进入下一个阶段,那就有把握斩开凤牺体内的魂魄,并不伤她原本灵魂分毫,顶多是分裂后,凤牺实力会大减,虚弱很长一段时间罢了。
他没敢打包票这一世能做到,因为意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纯的磨时间就行。
需要多走多看多体悟,唉,可惜王权无暮不在了,不然他两人互相印证切磋,刀意和剑意都能再攀高峰。
看过了自己前世的记忆,结合他对原著的了解,通过自身实力对比,他感觉恐怕王权无暮才是全书剑道天赋最高者。
作为王权剑意的创始人,就连王权富贵也受过启发,从年龄表现来看,他觉得还是王权无暮天赋要强一些,毕竟王权富贵还继承了母亲的灵力。
陆晨估计自己也算是个小天才,可他领悟刀意是在什么时候?
前世征战沙场数年,龙族历经厮杀,又在艾卡大陆的无尽战场上浴血,看遍生离死别,才领悟出了第一刀。
若要算年份岁数,他花了二十一载才做到,而王权无暮,十二岁时便领悟了王权剑意,虽然有环境和教导者的不同,但在意的修行方面,天赋差距可见一斑,陆晨都要甘拜下风。
“日落真的很热心呢。”
离开时,红红赞道,想起当年日落救自己时,也是这般。
“只是偿还恩情罢了。”
陆晨解释道,一般来说,他是不会救凤牺这种状态的人的。
因为凤牺自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如果只是像小草等待天降甘霖那般等着奇迹降临的人,他是不会救的,他只会考虑救那些自身有着强烈想要活下去意志的人。
这次决定出手帮忙,只是因为前世凤牺很照顾自己,同时他也想看看,若自己完全把剧情路线搞乱,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也算是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为刀道的修行,增添些压力。
凤牺看着离开洞府的小小背影,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红红小姐她们捡回来的小男孩儿,竟然会给自己带来新的希望。
那我,也应该再努力,抗争一下。
有些黑暗,还是不要让小姐她们知道了。
…………
这段日子,一气道盟所管辖的地界可谓热闹非凡。
主要是前几天爆出了惊天大瓜,杨府小姐大婚,被黑耀监察使闯入,指认新郎触犯一气道盟律法;人族千年来第一高手欧阳日落再次转世,现身于杨府;南宫日落为父母报仇,当场斩杀黑耀监察长肖万诚;以及最后一向低调的涂山出手救人……
这些消息不管哪一项,都是吸引人眼球的。
最近报社可是赚够了钱,印刷的地方工人都不眠不休呢。
关于杨家那天发生的事,在场的诸多世家都缄口不言,“记着”们又不敢去采访那些大家族,也只敢谨慎的“自我发挥”下。
一时间国内对这件事的流程,前因后果,出现了极多版本。
正规版的是南宫日落为独孤日落再转世,快意恩仇,一刀斩杀肖万诚,了却因果。
其他版本就花哨多了,有些说南宫日落根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看上了扬府家的某位小姐,为其强出头,甚至还有人出了话本,将少年情爱只事写得惟妙惟肖,被不少闺中女子买去研读呢。
还有的说南宫日落报仇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告诉世人,他回来了,也是为了让涂山找到他。
离谱一些的,还有人说南宫日落是看上了新娘子……
浅褐色长发的男孩儿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心,“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心里在想,这些小姐们都是猪吗,南宫兄明明只有八岁,居然还能写成情爱话本?
那些小姐们在代入幻想时,不会觉得奇怪吗?
不过还好,没有什么报道是指责南宫日落勾结妖怪的,因为一气道盟现今貌似……没有能赢涂山大当家的人。
那些顶尖家族,诸如他王权家,又根本不想出这个头,心里都有数着呢。
。